寒来暑往,在许时瑾励精图治下,大晟朝已是另一番光景。边关安定,仓廪充实,赋税宽简,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昔日因战乱和暴政带来的创伤正被逐渐抚平,一幅海晏河清的盛世画卷正徐徐展开。许时瑾以其卓越的政绩,赢得了朝野内外的由衷敬服。
这日午后,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京城西侧的宅院外。已是户部侍郎的沈润生下了马车,步履沉稳地走进院内。不过几年光景,他身上少年的青涩已褪尽,代之以一种属于能臣干吏的沉稳与干练。他在漕运、税制革新中展现出的才华与务实,使其成为朝中不可或缺的重臣,许时瑾对他这个妻弟,是既倚重又欣慰。
“舅舅!”正在院中跟着母亲认花草的淮宁,一见到润生,立刻丢下手中的小铲子,像只欢快的小雀儿扑了过来。小家伙三岁了,穿着宝蓝色的小锦袍,虽仍比同龄孩子瘦小,但脸色已有了健康的红润,一双酷似许时瑾的明亮眼睛里,盛满了灵动与喜悦。
润生笑着弯腰,一把将小外甥高高举起,引得淮宁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们宁儿又重了些!”他仔细端详着孩子的小脸,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这个孩子能恢复成如今这般活泼可爱的样子。
明荷闻声从花圃边站起身,手中还沾着些许泥土,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看着他们二人嬉闹。岁月和心境的变化让她沉淀出一种宁静的美,不再有初入宫时的惶恐,也淡去了淮宁病重时的绝望,眉宇间是历经风雨后的平和。
润生陪着淮宁在院子里玩了许久,耐心地解答着孩子那些古灵精怪的问题,直到乳母将有些倦意的淮宁带下去用点心、准备小憩,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姐弟二人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下,云舒奉上清茶。
润生吹开茶沫,状似无意地提起:“姐姐可知,前几日朝会上,姐夫……陛下他突然眩晕,险些站立不稳,可把满朝文武都吓坏了。”
明荷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猛地抬头看向弟弟,眼中是来不及掩饰的关切与忧色。
润生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了几分:“太医说是积劳成疾,忧思过度。姐姐,你是没看见,陛下眼下那乌青,怕是好几日没睡过整觉了。”他放下茶盏,目光恳切地看着明荷,“我知道姐姐这几年带着淮宁不易,心里也苦。可姐夫他……他肩上的担子,心里的压力,又何尝轻过?”
他细细数来:“北境虽安,但外贼之心不死,边防布局、军饷粮草,哪一样不得他最终拍板?江南漕运改制虽初见成效,但触动多少豪门利益,暗流汹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今春河东略有旱情,他立刻下旨减免赋税,调拨粮草,生怕百姓受苦……这些,都是刻不容缓的国事,容不得半分差错。”
润生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敬佩,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这还只是朝堂之上。下了朝,他心里惦念着姐姐和淮宁,只要政务能放下,不论多晚,定要出宫来看望。姐姐,姐夫他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啊!这般两头奔波,心力交瘁,便是铁人也受不住这般消磨。”
他顿了顿,看向内室方向,那里传来淮宁细弱的、催促乳母讲故事的软糯声音,低声道:“而且,姐姐,淮宁需要父亲。他每每念叨爹爹,那眼巴巴的样子,让人看着心酸。一个完整的家,父母的共同陪伴,这份亲情,是任何物质都无法替代的。弟弟希望……希望姐姐能考虑,一家人,终究是该在一起的。”
润生的话,像一颗颗石子投入明荷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走后,明荷独自在院中坐了许久。
她回想起这几年,许时瑾是如何在繁重的政务之余,雷打不动地来看望他们。有时是深夜踏露而来,只为在她窗外站一会儿,确认她们安好;有时是匆匆用了晚膳,抱着淮宁时,自己却累得靠着椅子几乎睡着;他鬓角早生的华发,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还有他看着她和淮宁时,那深藏眼底的愧疚与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怜……一幕幕,如此清晰。
他不是没有付出,他的付出,沉重而无声,承载着一个帝王的最大无奈与一个男人最深的爱意。他从未抱怨过,也从未以此要求过她什么,只是默默地、固执地守候着,用他所能做到的一切方式,弥补着,等待着。
晚风拂过,带着花香,也吹醒了她沉浸在自身伤痛中许久的心。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年,她看到了自己的委屈,看到了孩子的痛苦,却似乎……有些忽略了他的艰难与苦苦支撑。
傍晚时分,许时瑾如期而至。他依旧穿着常服,努力掩饰着疲惫,陪着明荷和淮宁用了晚膳。席间,他耐心听着儿子叽叽喳喳说着白天的趣事,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偶尔给明荷夹一筷子她爱吃的菜,一切如同过去两年里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平常。
淮宁睡下后,许时瑾如常去了为他准备的厢房处理一些白日未看完的紧急奏章。烛火摇曳,映着他略显苍白的侧脸。
明荷在门外站了许久,终于,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许时瑾听到动静,从奏章中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却见明荷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轻轻地、却坚定地搂住了他的腰,将脸颊埋在了他的胸前。
许时瑾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落在奏章上,晕开一团红墨。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血液似乎在瞬间冲上了头顶,带来一阵眩晕般的狂喜。
他等了太久,盼了太久,几乎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等到她主动的、毫无隔阂的拥抱。
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惊碎了这易碎的梦境,缓缓回抱住她。他的手臂一点点收紧,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软,嗅着她发间熟悉的、令他魂牵梦萦的香气。
“明荷……”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
明荷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用实际行动诉说着她的谅解、她的心疼,以及从未熄灭的爱意。
许时瑾再也抑制不住,低头抚摸她的唇,吻了上去。这个吻,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积压数年的思念,以及如释重负的激动。他吻得炽热而缠绵,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温暖都补偿回来。
明荷生涩却坚定地回应着,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咸涩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开。许时瑾也哭了,温热的泪滴落在她的脸颊上,与她的泪水交融在一起。这泪水,洗刷了多年的隔阂、委屈与辛酸,也灌溉了深埋心底、从未真正枯萎的爱意。
烛火在纱帐内投下摇曳的影子,许时瑾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却又在触碰到明荷衣带时微微发颤。他解开的仿佛不只是层层衣裳,更是这些年来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形隔阂。
当明荷将温热的自己终于毫无阻隔地贴在他身前时,许时瑾喉间溢出一声近乎痛苦的叹息。他将她紧紧地、完全地抱住,每一个吻都带着灼人的温度,从眉心到唇,再到她微微起伏的颈侧,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确认这个失而复得的时刻,真实不虚。
她生涩地回应着他的亲吻,手指不由自主地攀上他宽阔的脊背。
当许时瑾终于沉身,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哽咽。许久没有过的亲密让许时瑾瞬间红了眼眶,他停顿片刻,望进她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才重新开始。
每一个亲吻,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这些年无处安放的思念,带着险些失去的恐惧,更带着破镜重圆的狂喜。
“明荷…我们…”许时瑾在她耳边一遍遍唤着,“再也不分开了…”
她已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最后,他紧紧抱住她,两人同时到达。
许久,许时瑾仍就这么伏在她身上,将脸埋在她颈间。明荷清晰地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肩头,这个在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帝王,此刻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她轻轻抚摸着他汗湿的背脊,自己也止不住流泪。这一夜,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终于彻底拆毁了那堵横亘多年的心墙。
窗外月华如水,静静地见证着这对历经磨难的爱人,终于跨越了心灵的沟壑,重新寻回了彼此。那份失而复得的圆满,比世间任何权势财富,都更让许时瑾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幸福。他知道,他的家,终于要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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