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把相机放进包里,手在包口轻轻按了一下。他脑子里还在回响那行字——“灭口处理”。他没说话,将事故记录的复印件仔细叠好,装进防水袋,塞进胸口的衣袋。
技术员合上电脑包,抬头看了他一眼。
“走吧。”
他们从气象局的老楼出来时,天已经亮了。街上人不多,几个卖菜的小贩刚摆好摊子。陈小满跟在后面,书包背得紧紧的,算盘挂在拉链上,走路时轻轻晃动。
周大海没走远,鱼叉扛在肩上,正站在车边等他们。
“法院通知了,今天开庭。”他说,“张建国到了。”
陈岸点头,打开车门。
车子驶向县城,一路无人言语。技术员坐在副驾驶位,手里一直攥着一个U盘,标签上写着“纤维比对原始数据”。
法院门口已有人等候。
法警逐一检查身份和随身物品。陈岸交出声呐仪接受安检,对方迟疑片刻,最终放行,只提醒一句:庭审中若要使用设备,必须经法官同意。
法庭不大,却座无虚席。前排坐着渔民,后排有些穿西装的人,不知是不是陈天豪派来的人。陈小满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把书包放在腿上。
技术员被引导至证人席。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宣布开庭。
公诉人先宣读起诉书,指控伪造协议、骗取集体资产等行为。张建国站在被告席上,双手搭在栏杆上,嘴角挂着笑,仿佛听的是别人的事。
“你们拿几张纸就想定罪?”他高声反驳,“几十年前的事,哪来的真凭实据?”
法官责令他保持肃静,等待证据出示。
陈岸起身,走到原告席前,打开密封盒,取出那份渔船改造协议原件,交给书记员转呈技术员。
“这是所谓的‘八月十五签’的协议。”他说,“我想请专家说明一下,这张纸究竟来自何处。”
技术员戴上手套,将协议放入扫描台。画面投射到墙上大屏,逐渐清晰。
“纸张纤维显示,这种纹路出自1983年一台特定旧式造纸机。”技术员语气平稳,“那台机器属于陈天豪私人造纸厂,1985年已报废,全球仅此一台。”
他调出一张图纸,指向屏幕:“注意这里,第三根压轴存在偏移,每张纸都会留下独特的波浪形断点。这份协议上的断点,与当年留存样本完全吻合。”
旁听席开始骚动。
张建国脸上的笑意淡去,随即又扬起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造假?”
陈岸没有理会,转向法官:“我申请使用设备进行现场比对。”
法官点头许可。
他取出声呐仪,接上投影线。仪器启动后,画面生成三维模型,缓缓旋转放大细节。
“这东西本是用来探鱼的。”他简短说道,“但现在,它能让我们看清这张纸有多特别。”
屏幕上,纤维走向化作红线,逆向追溯生产流程,最终停在一帧照片上:一叠纸堆在仓库角落,封条清晰标注着“仅供内部绝密文件”。
“这批纸从未流入市场。”技术员补充道,“全省档案馆记录显示,仅有三份外流且均有登记。这份协议不在其中。”
张建国猛地拍打栏杆。
“你们以为赢了?”他突然大笑,“陈天豪根本不在乎这些!撕掉一张纸,还有上百张等着你们!他早准备好替罪羊了!”
全场瞬间安静。
陈小满坐在下方,听到这句话,手悄然伸向算盘。她轻轻拨动三次,啪、啪、啪,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
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陈岸看了她一眼,按下声呐仪的播放键。
就在这时,法庭侧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周大海站在门口,雨水顺着胶衣不断滴落。他高举卫星电话,屏幕闪烁红光。
“黑匣子解码完成了!”他大声喊道,“第三段录音清楚了!里面有张建国和陈天豪的对话——‘用老厂的纸,签八月十五,事后让张建国顶罪’,一字不差!”
所有人回头望去。
张建国脸色骤然惨白。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陈岸将声呐仪放到证人席上,按下另一个按键。
父亲的声音从喇叭传出,低沉、冷静,略带沙哑:
“……必须让张建国顶罪。协议日期写八月十五,台风那天。没人会查,也没人敢信。”
录音只有十几秒,但已足够。
整个法庭陷入死寂。
陈小满紧紧攥着算盘,指尖发白。
周大海仍立在门口,未动分毫。
技术员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
法官连敲三次法槌才恢复秩序。
“被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他直视张建国。
张建国慌了神,扑上前抓住栏杆嘶吼:“我是被逼的!马明远找我,说只要签字就能拿二十万!我不知道这是犯罪!我不知道他们会杀人!”
他越说越激动。
“我还以为只是走个形式!谁知道他们把船炸了!闽渔1607号那天不是失踪,是被鱼雷炸沉的!他们说有货箱,其实是饵!就等你爸去捡!”
说完他自己也怔住了。
像是一旦开口便收不住,他瞪着陈岸,仿佛急于辩解。
“我不是主谋!我只是执行人!真正下令的是陈天豪!是他让赵有德扣批文,是他让钱万三做假账,是他让马明远烧档案!你们抓我有什么用?他现在还在香港数钱呢!”
法官立即命令法警控制其人身。
两名法警上前将他按住。
他仍在咆哮:“你们以为这就完了?他早就在海外洗好钱了!你们碰不到他一根头发!”
陈岸站着不动。
他看着张建国被拖出法庭,门缓缓关上。
然后转身,取出父亲的日志残页,与那份协议一同固定在展板上。
两张纸颜色不同,年代相隔,但在投影下,纤维纹路几乎一致。
“他们用了最好的纸。”他说,“造了最烂的谎。”
他望向法官。
“三十年前,我爸在台风天出海,是因为接到电话,说发现贵重漂流物。后来才知道,那是装F-83防腐剂的走私箱。他去调查,就被灭口了。”
他顿了顿。
“如今,同样的纸,同样的日期,同样的谎言,再次出现在法庭上。这一次,他们忘了——大海记得每一个浪的日子。”
有人悄悄抹泪。
渔民们全都挺直了脊背。
陈小满站起身,走到哥哥身边,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周大海依旧站在门口,鱼叉靠墙放着,但他一只手始终握在柄上。
技术员收拾设备,拔下U盘,放入证物袋密封。
法官低头翻阅材料,又抬头看向陈岸。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法警递进一张纸。
书记员接过一看,脸色突变。
她快步走到法官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法官眉头越皱越紧。
他拿起法槌,准备宣布休庭评议。
陈岸目光扫过那张纸,上面印着一行字:
“关于1983年东礵岛海域异常雷达信号的补充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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