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咯咯的轻笑声贴着我的小腿肚传来,冰冷的气流蛇一样缠绕而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被极致的恐惧冻成了冰坨。
“救我——!”
这嘶喊并非出自我的喉咙,而是从我被拖拽的路径前方、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外传来的!是我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无边的惊惶和绝望,仿佛正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追逐着!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疯狂、混乱的撞门声!砰砰砰!砰砰砰!门板剧烈震颤,连带着墙壁都在嗡鸣。那是我家的防盗门!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正在外面疯狂地砸门,想要闯进来!
“开门!开门啊!它追上来了!救救我!!”门外的“我”声音凄厉扭曲,带着哭腔和彻底的崩溃。
床底下的东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干扰激怒了。攥着我脚踝的手猛地又是一拽!巨大的力量让我整个人在地毯上滑行了半米,头重重撞在床沿上,眼前金星乱冒。那冰冷的呼吸更近了,几乎贴在我的皮肤上,咯咯的笑声里掺杂上了明显的不耐和一种冰冷的怒气。
门外,撞门声变得更加疯狂和绝望,像是用整个身体在撞击,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指甲刮擦金属门板的尖锐噪音掺杂在哭喊和撞击声中,能想象出外面那个“我”已经彻底疯狂,用尽一切办法想要逃离门外的恐怖,闯入这个……同样恐怖的地方。
“让我进去!求求你!它来了!它来了——!!!”门外的哭嚎骤然拔高,达到一个撕裂的顶峰,然后……
猛地戛然而止。
所有的声音——撞门声、刮擦声、哭喊声——瞬间消失。
死一样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只有我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和床底下那冰冷的、带着嘲弄意味的细微呼吸声。
它停了。门外的东西……放弃了?还是说……
我被这极致的动静转换弄得懵了一瞬,连挣扎都忘了片刻。
就在这死寂的间隙里——
“咔哒。”
我身后,卧室的门锁,从外面,被轻轻拧开了。
门轴发出极其缓慢、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卧室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光透进来。门外的客厅一片漆黑。
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它同样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同样的白色板鞋,头上同样顶着那个画着诡异笑脸的纸面具。但它的姿态更加松弛,甚至带着一种懒洋洋的、令人胆寒的从容。它手里,拎着一串钥匙——我的钥匙串——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钥匙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冰冷的叮当声。
它看也没看地上被拖拽的我,而是径直走向我的衣柜。它打开柜门,动作熟稔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手指划过挂着的衣服,最后取下一件我常穿的睡衣,抱在怀里,低头像是嗅了嗅。
然后,它才像是终于注意到床下的动静和半截身子已经被拖进去的我。
它转过头,纸面具上那两个黑洞洞的眼孔“看向”我这边。马克笔画的嘴角,那个僵硬的笑容,在黑暗中愈发显得夸张而恐怖。
它没有说话。
但床底下那只攥着我脚踝的手,却猛地松开了。
冰冷的触感骤然消失,那恐怖的拖拽力也停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床底下那东西似乎……瑟缩了一下,那股冰冷的呼吸和咯咯的笑声也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蜷缩起来,剧烈地发抖,眼睛惊恐万分地在这两个……东西之间来回移动。
新进来的那个“它”似乎对床底下的东西失去了兴趣。它抱着我的睡衣,悠闲地走到我的床边,非常自然地坐下,甚至还伸手拍了拍枕头,调整了一下位置,仿佛准备入睡。
然后,它抬起头,纸面具再次对准我。
它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竖在那画着的嘴唇前。
“嘘——”
和我一模一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却平稳、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倦怠?仿佛刚才门外那场疯狂的哭喊和撞击与它毫无关系。
“该睡觉了。”
它顿了顿,脑袋微微歪向一旁,那空洞的眼孔似乎能看穿我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呢。”
说完,它不再看我,而是低头,轻轻抚摸着怀里那件睡衣,哼起一段极其古怪、不成调却又隐隐有些耳熟的旋律。那调子断断续续,像坏掉的八音盒,在死寂的、漆黑的卧室里幽幽回荡。
我蜷缩在墙角,墙壁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衣服渗入骨髓。我看着那个坐在我床上、抱着我睡衣、哼着怪调的东西,又警惕地瞄着那张恢复了死寂的床底。
它们是一伙的?还是……彼此敌对?
门外那个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有多少个?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像水泥一样灌满我的胸腔,让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无声地滚落,热烫的泪水滑过冰冷的脸颊。
那个坐在床上的“它”似乎哼完了那段曲子,满意地叹了口气。它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它脱下外套,扔在我的椅子上。解开牛仔裤的扣子,踢掉板鞋。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那么熟悉,完全就是我每晚睡前习惯的复刻。
然后,它换上了我的那件睡衣。
它重新坐回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调整了一下枕头,舒服地躺下了。
纸面具依旧戴在脸上,那两个黑孔对着天花板。
它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仿佛真的准备入睡。
仿佛这里就是它的家。
仿佛我……根本就不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里只剩下我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床上那个“我”平稳的、仿佛已经睡着的呼吸声。
它……睡了吗?
一个疯狂而微弱的念头像萤火一样在我绝望的黑暗中亮起:机会?趁它“睡着”?
我的目光艰难地从床上那个身影移开,一点点挪向卧室门口。门还开着一条缝,外面是漆黑的客厅,再远处,是那道我反锁了无数道锁的防盗门。
逃出去。
我必须逃出去!
这个念头给了我一丝虚幻的力量。我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冷汗,咬紧牙关,试图让停止颤抖。我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挪动身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手掌和膝盖接触着柔软的地毯,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像是一场酷刑。
眼睛死死盯着床上那个身影。它依旧一动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近了,更近了……我离门口越来越近。
冰凉的门把手已经近在咫尺。
我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来,伸向那冰冷的金属——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床上,那个戴着纸面具的“我”,猛地坐了起来!
它的动作快得超出常理,毫无征兆!
它的脖子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哒”声,脑袋以一种完全违背生理结构的角度,猛地扭了一百八十度,纸面具上那僵硬的笑脸,正正地、死死地对着我!
面具下,传来一声低沉、扭曲、充满恶意的质问:
“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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