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白和柳如烟见众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依旧安稳地坐在餐桌旁，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柳慕白正用银勺细细品味着那碟金黄诱人的蟹粉豆腐，动作慢条斯理。
仿佛周遭涌进来的，不是一群兴师问罪的亲人，而是空气！
柳如烟则更“过分”，她抓着金黄色的大鸡腿，吃的满嘴是油。
那双大眼睛好奇地眨巴着，看着涌进来的“家人们”，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这全然无视的态度，比任何言语的反击都更具挑衅性。
柳松一见二人这个态度，第一个炸了，指着兄妹二人怒吼道：“柳慕白——！柳如烟——！你们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柳慕白终于放下了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才缓缓抬起眼眸。
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倦意，扫过面前这一张张或愤怒、或贪婪、或心虚的脸。
他没有理会大伯的叫嚣，目光直接越过他，落在了脸色铁青的老爷子和眼神复杂的老太太身上，淡淡的说道：
“你们的意思，我在外面，大概都听明白了。”
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第一，你们上一辈的恩怨，是是非非，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不要，也休想，牵扯上我和小妹。我们不参与，更不负责！”
这话如同第一记重锤，砸得柳松等人脸色一变。
这是直接划清界限，把他们所有的“亲情绑架”都堵死了。
“第二，”柳慕白继续说道：“关于天穹集团，你们和爸妈说没有用。
因为，天穹集团超过70%的股份，在我柳慕白手里。
我，不同意把股份分给你们任何人，哪怕零点一个百分点。”
“哗——”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斩钉截铁的拒绝，还是让众人一阵骚动。
柳明轩等人眼睛瞬间红了，那是希望彻底破灭的绝望和愤怒。
“第三，”
柳慕白无视他们的反应，伸手指了指满桌的菜肴：“我们这次回来，是吃团圆饭的。
不是来搞施舍，更不是来听你们讨价还价的。”
“第四。这些年，你们四家从老爷子这里拿了不少钱。具体数目，需要我让财务现在一笔笔算清楚，列个清单出来吗？”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柳柏、柳兰、柳竹等人脸色瞬间煞白，连柳松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老爷子握拐杖的手猛地一紧，老太太则失声脱口：“慕白，你……”
“我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搭理你们罢了。”
柳慕白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真当我和父亲是瞎的？还是觉得老宅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老爷子柳宏远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五。从今天起，老宅今后的一切用度开销，包括所有佣人的薪资、日常采购、维护费用，缩减三分之二！”
他根本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直接下达了最终判决。
“就这么决定。”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整个餐厅里，只剩下众人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
用度缩减三分之二？
那意味着，他们以后再也无法维持，现在这种挥霍无度的生活，意味着他们从老宅这里能捞到的好处将大幅缩水！
这简直是掐断了他们的重要财路！
“你……你凭什么？”柳竹气得浑身发抖，“这是爸的家！轮不到你来做主！”
柳如烟刚好啃完大鸡腿，笑眯眯地说道：“老人嘛，吃的清淡点好。
这又是海参、又是炖鸡、又是鱼子酱的，这些东西都不利于消化。大哥这也是为爷爷奶奶着想嘛。
五叔，你急什么？莫非，你们真的从爷爷这里拿了不少钱？”
柳如烟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软刀子，精准地扎进了柳竹，以及他身后柳松、柳柏、柳兰等人的肺管子里！
她一边说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无辜地眨动着，看向柳竹的眼神充满了“纯真”的疑惑。
“你……你胡说什么！”柳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他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我们什么时候拿爸的钱了！你这是污蔑！”
老爷子柳宏远看着这满堂的“儿孙”，听着他们丑陋的争执。
再看着稳坐钓鱼台，掌控着绝对话语权的柳慕白，和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句句诛心的柳如烟。
只觉得一股郁气直冲顶门，眼前阵阵发黑。
他赖以维持权威的“家”，他享受了一辈子的“儿孙绕膝”，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所有的体面，所有的算计，都被这对兄妹用最直接，最“不懂事”的方式，砸了个稀巴烂！
老太太周蕙兰慌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老爷子，看着满桌珍馐，再看看那群心思各异的子女，和那两个气场强大的孙辈。
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好好的大年初三，精心筹备的“团圆宴”，被柳慕白和柳如烟搅和的稀里哗啦，彻底变了味。
现在柳慕白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现在天穹集团是我的，你们再缠着我父母也没用！
这柳慕白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柳家老宅这帮人，再想用亲情绑定这一招，明显已经不管用了！
众人看着满桌的珍馐佳肴，那葱烧海参还冒着些许热气，黄焖鱼翅的金汤依旧诱人，松茸炖鸡的香气尚未完全散去……
可这些，刚才都被那兄妹二人翻了个遍——这还怎么吃？
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和耻辱感，弥漫在每一个“老宅”派系的人心头。
最终，这场不欢而散的午宴草草收场。
佣人们战战兢兢地撤下了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肴，换上了清茶。
客厅里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尴尬。
柳青和李婉茹倒是坦然了许多。
既然儿子女儿已经把话说透，把事做绝，他们反而轻松了，只是安静地陪着，不再主动挑起话题。
柳松、柳柏等人，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却也无计可施。
股份是要不到了，以后从老宅捞钱的路子也被掐断了大半！
可他们能怎么办？再像之前对付柳青那样去集团闹？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他们敢这么做，柳慕白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老爷子柳宏远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但那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苦心经营，维系了一辈子的家族权威和体面，在今天，被两个孙辈，用最粗暴的方式踩在了脚下。
老太太周蕙兰则是唉声叹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一群人就这么干坐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硬生生熬到了晚上。
晚上的那顿“团圆饭”，众人更是吃得味同嚼蜡。
餐桌上依旧摆满了菜肴，虽然不及中午那般奢侈，但也算丰盛。
只是，再也没有了中午那种虚假的热络和试探。
每个人都沉默着，机械地动着筷子，只想赶紧结束这难熬的时光。
柳慕白和柳如烟倒是该吃吃，该喝喝，神态自若，仿佛白天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好不容易捱到晚饭结束，众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告辞。
柳松一家脸色铁青，率先离开。
柳柏、柳兰、柳竹等人也纷纷带着家眷，脚步匆匆，连客套的告别都省了。
他们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们尊严扫地，希望破灭的地方。
柳青一家是最后走的。
临走前，柳慕白看向脸色灰败的老爷子和老太太，说道：“爷爷奶奶，保重身体。
以后老宅的用度，财务部会按月拨付新的额度。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的助理。”
说完，微微颔首，便转身率先向外走去。
柳如烟挽着母亲李婉茹的手臂，回头冲着二老甜甜一笑：“爷爷奶奶，再见哦！下次来看你们！”
她的笑容依旧明媚无害，却让老两口心头一阵发堵。
看着柳青一家四口坐上车子，缓缓驶出别墅院落，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老爷子和老太太站在空旷冷清的老宅门口，冬夜的寒风吹拂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带着刺骨的凉意。
精心策划的“鸿门宴”，最终以攻守易形，一败涂地告终。
柳家老宅试图伸向天穹集团的触手，被柳慕白毫不留情地一刀斩断。
而他们赖以维持风光的生活，也从今日起，不得不开始“节衣缩食”。
这个年，对于柳家老宅的许多人来说，注定是过得无比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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