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墨,将孤狼部队近千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东三号物资转运站外的黑暗里。
仓库内,灯火稀疏,一片死寂。
伊藤正雄带走了近五百名主力,只剩不足百人的后勤兵和几个警卫,像一群被拔了牙的看门狗,懒散地打着哈欠。
他们谁也不知道,地狱课堂的课程刚刚结束,一群真正的饿狼,已经来到了家门口。
“默爷,都就位了。”
钱虎的声音压得极低,黑暗中,他的双眼亮得吓人,满是嗜血的兴奋。
“就等你一句话。”
李默放下望远镜,仓库内简陋的沙袋工事和有气无力的探照灯光,在他眼中如同虚设。
“打?”
“谁说要打了?”
“啊?”
钱虎愕然,“不打?”
“我们是来‘接收’的。”
李默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正主不在,我们这些‘亲戚’,过来帮他看管家当,天经地义。”
钱虎没懂。
李默却已转向王根生,声音平静:“那几套顺来的鬼子军服,还在吗?”
王根生的眼睛瞬间亮了。
“在!”
“默爷,你的意思是……”
“换上。”
李默只说了两个字。
须臾之后,五个“大日本皇军”出现在了阵地前。
李默给自己粘上了一撮仁丹胡,将领口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双手背在身后,活脱脱一个阴鸷刻薄的帝国军官。
五人就这么朝着仓库正门,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口令!”
沙袋后的哨兵举起了枪,枪口带着一丝警惕。
李默眼皮都未曾掀动一下,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口中吐出的日语带着一股纯正的关东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
“口令?”
“我就是口令!”
“伊藤那个蠢货呢?”
“让他滚出来!”
哨兵被这股气势彻底震慑。
他手里的步枪,不自觉地就垂下了半寸。
尤其是李默那副神态,像极了传说中那些从东京来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特高课”大人物。
哨兵不敢再问,甚至主动躬身,眼睁睁看着这五尊煞神,径直走进了大门。
“默爷,神了……”
钱虎跟在后面,心脏狂跳,用中文无声地动着嘴唇。
“八嘎。”
李默用日语低斥一声,眼神刀子般扫了他一眼。
钱虎立刻闭嘴,挺直腰板。
李默径直走向那栋二层办公楼,根本不走门,一脚将值班室的木门踹得粉碎。
“砰!”
屋内,一个正打盹的日军曹长被骇得从椅子上弹起。
“什么人……”
他的话没能说完。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裹挟着劲风,狠狠抽在他脸上。
那曹长原地转了一圈半,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我的身份,你还不配问。”
李默从怀里取出一本伪造的证件,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伊藤少佐追击的‘孤狼’主力,已落入坂本旅团长阁下的天罗地网!”
“旅团长有令!”
“仓库所有物资,立刻转移!”
“防止支那残匪狗急跳墙,进行破坏!”
一连串的大人物名头,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像重锤一样砸在曹长的脑袋上。
他捂着脸,彻底懵了。
“还站着等死吗!”
李默抬脚,军靴的鞋跟狠狠印在曹长的肚子上,将他踹得蜷缩在地,像只煮熟的大虾。
“立刻!”
“集合所有能动的人,打开全部仓库!”
“发动所有卡车!”
“如果耽误了旅团长大人的围歼计划,我保证,你的脑袋会成为阁下最新的收藏品!”
曹长浑身剧烈一颤。
坂本大佐的残暴,人尽皆知。
他再不敢有半分怀疑,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凄厉的紧急集合哨划破了夜空。
很快,厨子、马夫、维修兵……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
在曹长的嘶吼下,他们手忙脚乱地撬开一座座仓库沉重的大门,将十几辆卡车的引擎接连发动。
钱虎和王根生站在一旁,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就……成了?
让鬼子自己开门,自己备车?
“愣着干什么!”
李默转头,对着仓库外黑暗的旷野,打出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行动开始。
下一秒,黑暗被撕裂。
近千名孤狼的战士,如沉默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入灯火通明的仓库。
“缴枪不杀!”
“动一下试试!”
仓库里那几十个后勤兵,彻底石化了。
他们手里握着的,不是扳手,就是钥匙,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和那上百个黑洞洞的枪口,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被打肿脸的曹长,呆呆地看着李默撕掉唇上的假胡子,对他露出了一个森白的微笑。
他明白了。
“噗通”一声,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高高举过了头顶。
“这才对。”
李默上前,像拍灰尘一样拍了拍他的脸。
整个过程,顺利得荒谬。
“发财了!”
“我们发财了!”
当新兵们冲进仓库,亲眼看到那如山似海的物资时,压抑的喘息瞬间变成了震天的狂吼。
一箱箱码放整齐的7.7毫米子弹!
一排排泛着油光、崭新的三八大盖、歪把子、九二式重机枪!
成袋的精白米面,堆得比人还高的牛肉罐头、水果罐头!
还有一整个仓库的药品!
绷带、酒精、磺胺粉、奎宁……这些在战场上能换命的东西,此刻就像垃圾一样,随意堆在板条箱里。
“搬!”
“都他娘的给老子搬!”
老七嗓子都喊破了,笑得满脸褶子挤在一起。
“能拿多少拿多少!”
“把裤裆都给老子塞满了!”
新兵们发出野兽般的欢呼,冲了上去。
他们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冰冷的枪身,抱着一箱箱沉重的罐头,笑得像一群饿了三年的孩子。
狗剩抱着一挺全新的歪把子机枪,滚烫的眼泪瞬间决堤,脸上却绽放出扭曲的狂笑。
有了这些,就能杀更多的鬼子!
就能给爹娘报仇了!
李默没有参与这场狂欢。
他带着王根生,径直走向最深处的一个小型仓库。
那里,是军火库。
“默爷,这些大家伙,也搬走?”
王根生看着那些黄澄澄的炮弹和成箱的炸药,口水都快下来了。
“搬?”
李默摇了摇头。
“坂本健司不是喜欢烧村子吗?”
“今晚,咱们也送他一场盛大的烟花。”
在他的指导下,王根生利用缴获的炸药和【陷阱专家】的知识,在军火库的各个承重结构上,都布置了精密的诡雷和延时引信。
“默爷,十五辆卡车,全都装满了!”
钱虎满面红光地跑来,“粮食弹药,咱们嚼用一年都够了!”
“让弟兄们撤。”
李默看了一眼手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十分钟。”
所有战士立刻带着他们的战利品,井然有序地撤出仓库。
当最后一辆卡车驶出大门,李默亲自拉动了延时引信的总开关。
他带着钱虎等人,跳上最后一辆卡车,头也不回地驶向茅山的黑暗深处。
车队刚刚驶出五公里。
“轰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一朵比太阳还要刺眼的巨大火球,夹杂着橘红与纯白的光焰,蛮横地冲上夜空,形成了一朵缓缓升腾的蘑菇云。
整个夜空,被照得亮如白昼。
狂暴的冲击波横扫而过,几十里外的溧阳县城,每一扇窗户都在嗡嗡作响。
卡车上,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回过头,呆滞地望着那场终极的、华丽的毁灭。
“默爷……这……”
钱虎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送给坂本的礼物。”
李默的声音在爆炸的余音中,平静得可怕。
“告诉他,游戏,才刚刚开始。”
此刻,溧阳县城指挥部。
坂本健司正因迟迟收不到伊藤正雄的捷报,而焦躁地来回踱步。
当那声沉闷如雷的爆炸传来,当他亲眼看到城东那片冲天的火光时,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报告!”
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旅团长阁下……东……东三号仓库……没了!”
坂本健司眼前一黑。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喉咙里涌出。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将他面前那张巨大的、标注着茅山地形的军事地图,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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