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坳,从未如此喧嚣。
十五辆缴获的卡车排成一道钢铁长龙,在震天的欢呼声里,缓缓驶入山谷。
车上的帆布被猛地揭开。
那一瞬间,整个营地都疯了。
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和粮食,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而诱人的光泽。
留守的弟兄们吼叫着冲上前,和凯旋的战友死死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我的亲娘!默爷这是把鬼子天皇的家给抄了吗!”
“牛肉罐头!是牛肉罐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铁皮疙瘩!”
“枪!崭新的歪把子!上面的油都还没擦干净!”
喜悦,像山洪一样爆发。
连日来的压抑、恐惧、饥饿,在这场狂欢中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李默没有加入狂欢。
他第一时间找到了钱虎、老七和王根生,声音冷静地切开热浪。
“钱虎,清点武器弹药,登记造册。所有新兵,一人一枪,五十发子弹保底。机枪、掷弹筒,全部编入火力排,让老兵带着!”
“老七,整编队伍!现在快一千号人了,不能再是乌合之众!以连为单位,把骨架给我搭起来!谁敢不听军令,就地处置!”
“王根生,所有粮食药品入库!另外,传我命令,从今天起,所有弟兄,一天三顿,必须见肉!把前阵子亏掉的命,都给老子补回来!”
“是!”
三人领命,带着满脸的亢奋,各自去执行。
李默看着眼前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眼神深处却无波无澜。
一夜暴富,人数破千。
看似实力暴涨,实则隐患丛生。
这九百多人,成分复杂,都是被血海深仇聚合到一起的农民。
现在仇报了,肚子也填饱了,那股支撑着他们的心气,会不会就此散掉?
更重要的是,下一步,去哪?
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茅山里,当个占山为王的好汉。
思绪间,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哨兵,神色古怪地跑了过来。
“默爷!山下来了一队人!”
李默眉头一紧。
“鬼子?”
“不是!”
哨兵用力喘着气,“他们穿着……跟咱们一样的军装,但是是灰布的。领头的人说,他们是新四军,要找咱们‘负责人’谈话。”
新四军?
李默心里微微一动。
他当然知道,这片苏南地区,本就是新四军未来的根据地。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上了照面。
“多少人?什么家伙?”
“一个排,三十来号人。武器……都是些老套筒、汉阳造,还有人背着大刀长矛,看着……有点寒碜。”
哨兵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李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把你的那点心思给我收起来!瞧不起谁?那是正规军!”
哨兵脖子一缩。
“让他们在谷口等着,我们团长马上就到。”
李默语气缓和下来,“另外,让钱虎带一个连,去两边山头‘准备’一下。记住,是准备,不是警戒。”
“是!”
李默整了整军装,独自向谷口走去。
人未到,声先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哪个部分的?穿着国军的皮,却用着全套的鬼子装备?”
一个清朗的声音质问道,充满了警惕。
“老子是哪部分的,你小子管得着吗!老子是孤狼部队!打鬼子,杀汉奸的部队!”
是老七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
“孤狼部队?没听说过。”
那个清朗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我正式通知你们,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改编的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是陈军长和项政委亲自领导的抗日武装!你们番号不明,盘踞在此,必须接受我们的调查!”
“嘿,我这牛脾气!”
老七当场就炸了,“调查我们?你算哪根葱?我们默爷在上海杀穿鬼子司令部的时候,你娃还在穿开裆裤呢!”
“你!”
“都住口。”
李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沸油,瞬间让场面安静下来。
他缓步走出。
老七看见李默,像是找到了靠山,气势汹汹地一指对面:“默爷,这帮人……”
李默抬手,示意他退后。
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那群人身上。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面庞坚毅,眼神如电。
他穿着洗到发白的灰色军装,肩头和膝盖都打着补丁,但腰杆却像一杆标枪,直挺挺地戳在那里,透着一股百战余生的精悍。
他身后的三十多名战士,同样面黄肌瘦,装备简陋。
可他们站在一起,就是一堵无形的墙,每个人的眼神都明亮而执着。
“我就是他们的负责人,李默。”
李默看着那个年轻军官,平静开口,“阁下是?”
年轻军官的视线在李默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越过他,看到了远处那些扛着歪把子机枪、抱着崭新三八大盖的孤狼士兵。
他眼底的警惕,化为了实质般的凝重。
“新四军第一支队,二团一营营长,方志远。”
方志远沉声开口,视线却无法从那些孤狼士兵脚边,那一箱箱还没来得及入库的牛肉罐头上移开。
他身后的战士们,更是死死盯着那些铁皮罐头,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我们接到群众报告,说山里来了支‘山神爷’的队伍,专杀鬼子,奉命前来联络。只是没想到,你们的装备……这么好。”
“装备好,才能多杀鬼子。”
李默笑了笑,“方营长,你们新四军,也是打鬼子的队伍,对吧?”
“这是我们的使命!”
方志远挺起胸膛,语气里带着绝对的骄傲。
“那不就结了。”
李默摊开手,“既然都是打鬼子的中国人,那就是自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
“自家人?”
方志远发出一声冷哼,“李团长,恕我直言。你们番号不明,来历不清,穿着国军军装,却用着日式装备。我们很难相信你。”
一个有信仰有纪律,却穷得掉渣。
一个有战力有装备,却野得没边。
两支队伍的碰撞,泾渭分明。
李默看着方志远那张写满“怀疑”的脸,心里清楚,这事处理不好,友军立刻就会变成潜在的威胁。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方营长,你们来茅山,是准备建立根据地吧?”
方志远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骤然锐利。
这是支队高层的战略规划,他怎么会知道?
李默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又问。
“听说你们的陈军长,最擅长在敌后穿插迂回,打得出神入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一次,方志远脸上的警惕,彻底变成了震惊。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的?!”
陈军长的战术思想,在新四军内部,也只有他们这些营级以上干部,在高级会议上才听过分析!
李默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转过身,对老七说:“去,把我们缴获的药品,搬十箱过来。再扛五箱牛肉罐头。”
“啊?默爷,给他们?”
老七满脸都是不情愿,那可都是弟兄们拿命换回来的宝贝。
“执行命令。”
李默的语气平淡,却让老七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很快,十箱印着红十字的药品和五箱散发着肉香的罐头,被抬了过来,重重地放在了两支队伍的中间。
方志远和他身后的所有战士,呼吸都停滞了。
尤其是那十箱药品。
在他们眼里,那不是药品,那是无数条即将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活生生的战友的命!
“李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志远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沙哑,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没什么意思。”
李默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些面黄肌瘦,却眼神坚定的战士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的人,命是命。”
“你们的人,命也是命。”
“这些东西,放在我这儿是战利品,送到你们手上,是救命的物资。”
他收回目光,重新直视着方志远的眼睛。
“我只有一个条件。”
“从今往后,在茅山这片地界上,我们孤狼部队杀鬼子,你们新四军,别在背后搞小动作。”
“当然,你们打鬼子,我们若是撞见,也绝不袖手旁观。”
李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一致对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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