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轻装简从,御驾回到汴京皇宫时,已是深夜时分。宫墙巍峨,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肃穆。赵佶并未惊动太多人,只简单询问了明日迎接阵亡将士骨灰事宜的准备情况,得知一切均已按制安排妥当后,便径直歇息了。连日奔波与山谷间的劳心劳力,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疲惫,但更沉重的,是心头那份对北疆牺牲将士的哀思与责任。
翌日,政和五年十月中旬的这一天,汴京城一改往日的繁华喧嚣,笼罩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
当那支特殊的队伍,护送着数百个覆盖着大宋龙旗的陶罐,缓缓穿过巍峨的朱雀门时,整个汴京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沿街的百姓自发地肃立两旁,男女老少,皆屏息凝神。许多人看着那一个个象征着鲜活生命已逝的陶罐,默默地擦拭着眼角。商贩停止了叫卖,茶楼酒肆也熄了丝竹之声。没有嚎啕痛哭,没有喧哗议论,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哀思与由衷的敬意,在深秋寒冷的空气中无声地流淌、凝聚。
队伍沉默地前行,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护送骨灰的骑兵们,甲胄染尘,面容肃然,眼神中带着悲痛与坚毅。他们护送的不是冰冷的陶器,是同袍的忠魂,是国家的脊梁。
这些盛放着英灵的陶罐被暂时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皇城司衙署内早已准备好的灵堂中,由皇城司精锐与殿前司士卒共同守护,香火不绝。
赵佶立于宫城高处,远远望着那支队伍消失在前往皇城司的道路尽头,默然良久。他随即下令:“三日后,于皇陵左侧‘忠烈园’,举行国葬,朕将亲自主祭,文武百官、汴京百姓皆可往祭。”
当日下午,垂拱殿内,气氛凝重。六部主官、枢密院、三司使以及李纲、陈过庭、慕容彦逢等国家重臣齐聚于此。
赵佶首先定下了基调:“三日后的忠烈园安葬仪式,须极尽哀荣。礼部、兵部协同办理,务求庄严、肃穆,彰显国家对阵亡将士之追缅,激励后来者报国之志。白尚书,此事由你礼部牵头。”
礼部尚书白时中连忙出列躬身:“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慰藉英灵。”
处理完这桩最紧要也最沉重的事情后,赵佶话锋一转,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北疆将士浴血,是为国安。然强国之本,除厉兵秣马外,亦需富国裕民。日前朕于京西将作大营,偶有所得。”
他示意内侍端上两个托盘。一个上面放着那件深蓝色的琉璃碗和几片初步打磨的透明琉璃片;另一个则是一个小巧的玉瓷瓶,瓶塞微启,一缕清幽持久的桂花香气便弥漫开来,正是那“芙蓉露”。
众臣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尤其是那澄澈剔透、光华流转的琉璃碗,与以往所见浑浊琉璃器皿截然不同,引得一阵低低的惊叹。
“此乃新法所制澄澈琉璃,以及以此为基础,辅以秘法所制‘芙蓉露’。”赵佶简单解释道,“琉璃之澄澈,可用于器皿、建筑、乃至军械;此香露则胜在香气纯正持久,使用便捷。”
权知户部尚书事的张克公目光闪动,他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价值:“陛下,此二物巧夺天工,若能量产,无论是宫内用度,还是……对外发售,皆可获利颇丰,充实国库。”
“张卿所言甚是。”赵佶点头,“朕正有此意。张克公。”
权知户部尚书事的张克公立刻出列:“臣在。”
“你户部下属市舶司,即刻与将作大营宇文恺对接。将首批制成的琉璃器皿,择其精品,并搭配少量‘芙蓉露’,由市舶司组织海商,销往高丽、倭国、南洋乃至大食(阿拉伯)等地。此乃我大宋独家之物,定价权在我,务必换取最大利润,以补军需国用。”
“臣,领旨!”张克公声音洪亮,这对于捉襟见肘的国库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赵佶沉吟片刻,又道:“此外,传朕旨意给市舶司及各路港口,凡海外商船来宋,或我朝海商出海归来,需重点留意搜集海外各国特有之作物种子、秧苗。无论是粮种、菜种、果木,只要是我中土所无或品质更优者,皆可高价收购,或鼓励海商带回。所得物种,交由司农寺及各地劝农官,于皇庄或选适宜州县试种。若能成功,于丰富民食、改善民生,功莫大焉!”
这一命令,再次体现了皇帝超越时代的眼光。不仅要用新技术赚钱,还要引进新的生物资源,从根本上提升农业潜力。管理农业的司农寺官员连忙出列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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