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琉璃与香露带来的短暂新奇感迅速被更实际、更迫切的国事讨论所取代。赵佶将话题引向了国库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盐政。
“张克公,”赵佶目光转向户部侍郎,“莱州新盐场滩晒法已推行数月,如今成效如何?此法可否于两淮、两浙等主要产盐地全面推行?”
张克公显然对此早有准备,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回陛下,莱州盐场自改用滩晒法,人力节省逾七成,出盐效率提升三倍有余,盐质亦更为纯净。目前所产新盐,除供应京畿及河北诸路外,已有余力通过盐引制度发往他路试销,反响极佳。”
他略微停顿,继续道:“至于全面推广,臣与盐政清运司仔细议过,两淮、两浙盐场条件与莱州类似,滩涂广阔,日照充足,推行滩晒法确属可行。然其中涉及原有灶户安置、盐田改造、沟渠重整等事宜,需循序渐进,不可一蹴而就。臣已拟定条陈,计划分三期,于一年内,完成主要产盐区之技改。若一切顺利,届时我大宋盐利,岁入翻倍乃至更多,绝非虚言!”
“好!”赵佶赞许地点点头,“此事关乎国用命脉,卿当稳步推进,若有阻挠革新、阳奉阴违者,无论涉及何人,皇城司与御史台可协同查办!”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梁师成和陈过庭,二人皆躬身领命。
“此外,”赵佶又从袖中取出另一本薄册,递给工部尚书苏启明,“苏卿,此乃朕闲暇时通过各种典籍中总结所录的‘矿盐提纯精炼之法’。我大宋内陆如川陕等地,亦有盐井、盐矿,然其盐多带苦涩杂质,此法可去芜存菁,得雪白细盐,品质不逊海盐。工部需即刻组织匠人,于适宜矿区试点此法。一旦成功,量产之后,除供应本土及与辽、金边市交易外,亦可如琉璃、香露一般,经由市舶司大量输往海外。海外诸国,并非处处产盐,此等精细如雪之盐,必为抢手之物,其利恐不在琉璃之下!”
苏启明恭敬地接过册子,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皇帝拿出的每一样东西,似乎都蕴含着点石成金的魔力。他肃然道:“臣领旨!工部定当尽快遴选地点,调拨人手,试验此法,不负陛下期望!”
处理完开源之事,赵佶的眉头微蹙,转向了更棘手的问题——裁汰冗官的执行情况。他看向负责此事核心的御史中丞兼判吏部流内铨陈过庭。
“陈卿,前番朕定下裁汰冗官之策,言明对被裁撤者给予两条出路。其一,转任新设实务部门,接受考核;其二,领取补偿,归乡安置。如今实行情况如何?可有遇到大的阻力?”
陈过庭出列,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刚毅冷峻,声音清晰而有力:“回陛下,裁汰之事,阻力自然是有。诸多闲散官员,尤其是恩荫得官、无甚实才者,多有怨言,或托请关系,或散布流言,此皆在意料之中。”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执行者的决绝:“然,陛下圣意已决,臣等唯有铁面推行。截至目前,共计裁撤、合并中央及地方闲散、重叠官职逾三万七千员。其中,约有三成,近一万一千员,选择转入盐政、市舶、军器监、将作大营、河工等实务部门。吏部已会同各衙门,对其进行新政绩考核标准宣讲,三月后进行首次考评,合格者留,不合格者即刻去职,绝无姑息。”
“另有近六成,约两万两千员,选择领取田亩、金银补偿,归乡安置。补偿标准严格按照其原品秩核定,足以令其在家乡成为富家翁,安度余生。目前发放事宜已过大半,虽有少数人嫌补偿不足或恋栈权位,但大体平稳。”
“剩余约一成,情况较为复杂,或有贪腐嫌疑正在核查,或有其他职司安排未定,仍在处理之中。”
陈过庭最后总结道:“总体而言,裁汰之事虽掀起波澜,然因陛下给予出路,并未酿成大规模动荡。朝堂风气为之一清,办事效率亦有提升。只是,各实务衙门骤然涌入大量转任官员,其能力参差不齐,后续考核淘汰之压力,恐不容小觑。”
赵佶静静听完,对陈过庭雷厉风行的手段颇为满意。“做得很好。阵痛难免,然此乃强健国体必经之路。后续考核必须严格,宁缺毋滥。要让天下人知道,在我大宋为官,非是尸位素餐,而是需真才实学,为国效力!”
他目光扫过全场众臣,语气沉凝:“盐利倍增,冗官渐汰,此皆为我大宋积蓄力量。北疆烽火未熄,金人虎视眈眈,我等在朝堂之上,每省下一分冗费,每多增一分岁入,每选拔一名干吏,前线将士便多一分保障,国家便多一分安稳。诸卿,共勉之!”
“臣等谨遵圣谕!”众臣齐声应道,殿内回荡着一种革故鼎新、负重前行的凝重气氛。开源与节流并进,帝国的车轮,正在赵佶的驾驭下,碾压着旧有的积弊,朝着未知而充满挑战的未来,隆隆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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