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亮祖走了。
他是被两个小太监,半搀半扶着走出奉天殿的。
这位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永嘉侯,此刻,双腿发软,浑身无力,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了个通透。
但他的那双虎目之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癫狂的火焰。
战争大道。
开万世太平。
陛下的那番话,那幅宏伟的蓝图,像一剂最猛的烈药,狠狠地注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现在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脸面,什么亲戚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
——搞到那些玩意儿。
搞到那威力强大的神器!
然后,率领一支无敌神军,去把陛下画的那些大饼,一个个地,全都给实现了。
那才是他朱亮祖,该干的事。
看着朱亮祖那失魂落魄,却又打了鸡血似的背影,朱元璋满意地笑了。
很好。
这头最难驯服的猛虎,算是彻底被自己,或者说,是被李先生,给拿捏住了。
“重八,你这一手‘画饼充饥’,玩得可真溜啊。”
马皇后端着一碗刚热好的参汤,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好笑。
“什么叫画饼?”
朱元璋接过参汤,喝了一口,一脸正色地说道,“咱这叫……为大明定下万世之基业。”
“你看着吧,妹子。”
“先生给咱的,是‘道’,是‘器’。”
“而咱,就要用这‘道’与‘器’,为我大明,为我朱家,打下一个真真正正的,万世江山。”
朱元璋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有信心,大明的历史,将翻开一个全新的篇章。
一个由钢铁、水泥、蒸汽和雷电,共同谱写的篇章。
……
圣意已决,雷霆将至。
圣旨一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震动。
然而,刑部尚在点兵,大理寺还在拟文,一道黑色的闪电,已经撕裂了官道的平静。
都察院监察御史袁凯。
在京城,这帮御史言官就是皇帝手里的疯狗,逮谁咬谁,满朝文武见了都得绕着走。
而袁凯,更是这群疯狗里的头犬。
以前,他这把刀,想砍谁,还得掂量掂量对方的后台,算计算计自己的前程。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怀里揣着李先生亲口指点的“诛心三策”,背后站着的是陛下亲自授予的无上皇权。
这就叫奉旨咬人,名正言顺。
袁凯一人双马,带着数十名都察院精锐,卷着一路烟尘,如疾风骤雨般直扑溧水县。
那阵仗,比当初朱武带人去江宁县可大多了。
朱武那是私兵,是见不得光的脏活。
袁凯这可是钦差,是明火执仗的王法。
当那面绣着“都察院”三个黑底金边大字的王命旗,出现在溧水县城门口时,整个县城瞬间炸了锅。
“我的亲娘嘞。都察院的黑旗。是京城的钦差大人来了。”
“乖乖,这是要办什么惊天大案啊?。”
溧水县令,一个姓刘的胖子,正搂着新纳的小妾睡得香甜。
听到亲信连滚带爬的禀报,吓得当场从床上滚了下来,
也跟着连滚带爬地穿上官服,跑到城门口迎接时,两条腿肚子都在疯狂转筋。
“下……下官溧水县令刘承,恭……恭迎袁大人。”
刘县令点头哈腰,那张胖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
袁凯骑在马上,身形笔直如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冷冷地“嗯”了一声。
他的目光,如同盘旋在天空的鹰隼,越过战战兢兢的县令,直接锁定了不远处那座整个溧水县最气派的豪宅。
钱府。
“来人。”
袁凯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给本官,将钱府,围了。”
他手中马鞭向前一指,语气森然。
“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本官飞出来。”
“是。”
数百名官兵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瞬间就将偌大的钱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刀枪出鞘,寒光凛冽。
此刻,府里的钱万里,正在跟几个心腹商量着怎么去江宁县捞人,顺便怎么炮制那个不知死活的县令赵德芳。
听到外面震天的喧哗声,他还不耐烦地一拍桌子,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老子府门口闹事。活腻了。”
话音未落,管家面无人色地冲了进来,哭丧着脸喊道:“老……老爷。不好了。是……是京城来的官兵,把咱们府给围了啊。”
钱万里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京城的官兵?
为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袁凯已经带着人,一脚踹开了钱府的朱漆大门。
“奉旨办案。”
袁凯手持御赐金牌,龙行虎步,声如炸雷。
“溧水县富商钱万里,勾结匪类,欺行霸市,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罪大恶极。”
“给本官,拿下。”
他甚至都懒得跟钱万里多说一句废话。
钱万里还想挣扎,还想嘶吼,还想搬出他永嘉侯府的亲戚关系。
可迎接他的,是冰冷的刀背和毫不留情的拳脚。
这位在溧水县作威作福了一辈子的土皇帝,就这么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兵丁,像拖死狗一样,从华丽的厅堂里,拖到了府门之外,狼狈地按跪在地。
然而,这仅仅是李先生“三步走”计划的第一小步的开始——“人赃并获”。
虽然第二步、第三步已经被皇上先走了,但不妨碍他走好这“第一步”。
接下来才是重点——“身败名裂”。
袁凯没有急着抄家,更没有急着审问。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钱万里,然后,做了一件让整个溧水县,乃至整个应天府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他下令,将都察院连夜整理出的,钱家这些年干过的所有烂事,从强抢民女到逼死人命,从偷税漏税到勾结水匪……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全都用最直白的白话,写成了数百张详细的公告。
然后,贴满大街小巷。
从溧水县的城门口,一直贴到应天府的菜市口。
一张张白纸黑字,就像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子,将钱家那层“乐善好施”的光鲜外皮,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剥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里面肮脏、腐臭、流着脓血的烂肉。
舆论,瞬间引爆。
一个识字的老秀才,颤抖着手指着公告,当场老泪纵横:“天杀的钱万里。我家那几本传了三代的宋版书,就因为不肯卖给他,竟被他那帮恶徒拿去引火烤肉。我儿去理论,被生生打断了腿啊。”
一个妇人冲出人群,对着钱府的方向疯狂磕头,泣不成声:“青天大老爷啊。我那苦命的女儿,就是被这畜生给糟蹋了,投井自尽了啊。呜呜呜……老天开眼了。老天终于开眼了啊。”
“还有我。我爹就是因为不肯卖祖宅,被他手下的人推下河淹死的。”
“杀了他。杀了这个畜生。”
积压了十年、二十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喷发。
无数百姓涌上街头,对着钱府的方向唾骂、哭嚎、扔着烂菜叶和石子。
整个溧水县,天翻地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被误认仙人,老朱求我改国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