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人群中炸响!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潮!
“燎原酒坊?!是那个金疙瘩?!”
“天爷!周大人要把这下金蛋的母鸡拿出来分股?!”
“一成一千两起?!这酒坊值多少?!”
“五九!青云楼!砸锅卖铁也要去看看!”
钱府,花厅。
钱万贯正端着汝窑天青釉茶盏,悠闲地品着上好的龙井。
管家钱贵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将告示内容复述了一遍。
“噗——!”
钱万贯一口滚烫的茶水全喷在了管家脸上!
他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脸上肥肉都在哆嗦。
“你……你说什么?招商认股?燎原酒?!一成一千两起?!价高者得?!”
“是……是啊老爷!千真万确!告示贴得到处都是!现在全城都炸了锅了!”
管家顾不得擦脸,急声道。
钱万贯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浑然不觉,肥胖的身躯在花厅里来回疾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疯了!疯了!周平安这小子是疯了吗?!燎原酒啊!那是会下金蛋的母鸡!他……他竟然要拿出来卖?!”
他猛地停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随即又变得无比懊恼。
“一千两起,价高者得……他娘的!老子当初要是合作了织机,顺嘴再提提合作燎原酒……现在何至于……哎!大意了!”
他猛地一拍旁边的紫檀木桌,桌上那架价值不菲的紫檀算盘被震得跳起,算盘珠子噼里啪啦迸溅了一地!
与此同时,城西一处鱼龙混杂的茶馆角落里。
赵癞子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手下吹嘘自己如何“深得周大人信任”,参与了户籍清查这等“机密大事”。
告示的内容如同旋风般刮进了茶馆。
“啥?认股?一千两起?燎原酒?”
赵癞子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口劣质茶水呛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茶叶沫子都喷了出来。
“老大,一……一千两啊!那得是多少钱?够咱兄弟们在怡红院包场一个月了吧?”一个手下结结巴巴地问,眼睛直冒光。
赵癞子好不容易顺过气,一巴掌拍在那手下后脑勺上,骂道:“蠢货!那叫股份!懂不懂?就是……就是以后那燎原酒赚的钱,有你一份儿!”
“包场?没出息!要是咱能弄上一股半股,以后怡红院的头牌都得给咱倒酒!”
他咽了口唾沫,眼中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我的个乖乖,周大人这手笔,这他娘的比在赌坊押大小还刺激百倍!五九……青云楼!”
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凶狠的光芒。
“看来那天,得让兄弟们把招子放亮点,耳朵竖高点!这热闹,怕是要烫手!别让什么不开眼的杂鱼,搅了周大人的大事!”
黑风岭附近,苍茫雪山。
寒风卷着雪沫,如同冰冷的砂砾抽打在脸上,生疼。
天地间一片刺目的白,连绵的雪峰沉默地矗立,仿佛亘古不变的巨人。
一行六人,艰难地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跋涉。
他们都穿着厚实的白色皮袄,戴着厚厚的风帽,口鼻处结满了白霜,只露出一双双疲惫而警惕的眼睛。
为首一人,身形略显单薄,虽然裹得严实,但行走间依旧带着一丝世家子弟特有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矜持与不耐。
他正是京城柳家三房的嫡子,柳明辉。
“废物!一群废物!”
柳明辉猛地停下脚步,一脚狠狠踢在旁边的雪堆上,溅起一片雪雾,声音因为寒冷和愤怒而微微发颤。
“都搜了三天了!连根毛都没找到!李崇山那蠢货,还有他带的几个废物,难道还能死到天上不成?!”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冻疮的护卫首领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带着北地人特有的粗粝。
“三公子息怒!这卧黑风岭方圆几十里,沟壑纵横,又赶上这场大雪,痕迹早就被埋得干干净净了。”
“兄弟们尽力了,确实……没发现任何打斗痕迹或者……尸体。”
“痕迹?尸体?”
柳明辉猛地掀开风帽,露出一张年轻却因连日奔波和愤怒而显得有些阴鸷的脸,他指着脚下厚厚的积雪,又指向远处白茫茫的山峦,声音尖利。
“这鬼地方,别说尸体,就是扔块石头下去,转眼就被雪埋了!李崇山那蠢材,肯定是栽在哪个山沟里被喂了狼了!账本……账本肯定也一起没了!”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靴子在雪地上踩出杂乱的深坑。
“家里那些老东西,非说什么李崇山死得蹊跷,账本可能落在别人手里……尤其是那个什么狗屁代县令周平安!”
“哼!一个乡下土财主出身的愣头青,靠着点狗屎运杀了几个土匪,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他敢动我柳家的东西?他有那个胆子吗?!”
另一个护卫小心翼翼道:“三公子,那周平安,毕竟现在掌管了清河县衙,李崇山又是在他地盘上出的事。”
“就算账本不在他手里,他总该知道点风声吧?要不要属下带两个人去清河探探虚实?宁杀错,不放过!”
“探探探!探个屁!”
柳明辉粗暴地打断,脸上满是不屑。
“一个破落小县,穷乡僻壤的!本公子亲自来这鸟不拉屎的雪山喝风,已经是给足他面子了!还让我去见他?他也配?!”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什么周平安李平安,敢挡我柳家的路,都是死人!不过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暴躁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父亲派他来,是查李崇山的死因和账本下落,不是来招惹一个根基未明的“代县令”的。
虽然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周平安,但也知道家里现在朝堂上风声紧,不宜节外生枝。
“罢了!” 他挥挥手,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语气,“既然这里查不出东西,那就收队!”
“先回清河县休息两天,然后回京复命!就说李崇山贪生怕死,被山匪追得慌不择路,确实是失足坠崖,尸骨无存了!账本?自然也随他葬身雪窟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至于那个周平安……哼,一个小蚂蚱,就算他和李崇山没关系,嘿~他蹦跶不了几天!等家里腾出手来,碾死他比碾死只蚂蚁还容易!”
他重新拉上风帽,遮住眼中的怨毒和不甘,转身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串深深浅浅、很快又被风雪掩埋的脚印。
护卫们面面相觑,沉默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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