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站在运河码头的石阶上,看着漕工们将最后一批救济粮搬上货船。晨雾里,粮袋上的“赈灾”二字被露水浸得发潮,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翻涌的暗流。
“沈大人,”河运总督匆匆赶来,手里攥着份密报,“江南的漕帮又闹事了,说咱们的粮船挤占了他们的航道,昨夜在瓜洲口扣了三艘官船,还扬言要烧了粮仓。”
沈少卿接过密报,指尖划过“漕帮龙头张啸林”的名字,嘴角勾起抹冷意:“张啸林?他以为靠着日本人撑腰,就能把运河当成自家后院?”他忽然转身,对身后的护卫队长下令,“备船,去瓜洲口。另外,让水师营派三艘炮艇跟着,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朝廷的赈灾粮。”
船行至中途,忽然收到江北传来的急报:周庄的粮仓遭了劫,不是被抢,是粮仓底下的暗渠塌了,积水淹了半仓粮食。报信的里正跪在甲板上瑟瑟发抖:“大人,那暗渠是前清修的,年久失修,昨夜暴雨才塌的……”
“前清的暗渠?”沈少卿冷笑,“我查过卷宗,三年前工部就报过暗渠需大修,是你们周庄的乡绅把修渠的银子贪了,才弄出这出‘天灾’。”他指着里正怀里的账册,“这里写着‘修渠银二十两’,实际只花了五两,剩下的去哪了,你心里清楚。”
里正脸色惨白,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是……是乡绅们分了,小的只得了一两……”
“一两也得吐出来。”沈少卿让人将里正押下去,转而对随行的监察御史道,“传我的令,周庄所有参与贪墨的乡绅,家产全部抄没,充作赈灾粮款。另外,暗渠重修的银子,从他们的家产里出——想占便宜,就得有付代价的觉悟。”
行至瓜洲口,漕帮的船队果然横在江面上,为首的大船上插着“张”字旗,张啸林正站在船头喝酒,见沈少卿的船靠近,竟让人泼了桶脏水过来:“沈大人,这运河可不是你沈家的后花园,想过此路,先留下买路财!”
“张啸林,你勾结日本人走私鸦片,还敢跟我谈买路财?”沈少卿站在船头,声音洪亮如钟,“去年你从上海运的三船鸦片,中途被截,是不是让日本人替你背了黑锅?现在倒有脸来拦朝廷的赈灾粮,我看你是活腻了。”
张啸林脸色骤变,刚要下令冲撞,却见沈少卿的炮艇已调整好炮口,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他的旗舰。水师营的统领高声喊话:“漕帮的弟兄听着,张啸林是汉奸,谁愿弃暗投明,朝廷既往不咎,还能领份粮饷!”
漕帮的船阵顿时乱了,几艘小船悄悄往旁边挪,显然是动了心。张啸林见状,气得一枪崩了个想掉头的船长,却没能稳住阵脚——水师的炮艇突然鸣炮示警,炮弹擦着旗舰的桅杆飞过,木屑溅了张啸林一脸。
“别以为有日本人撑腰就了不起!”沈少卿的声音透过扩音筒传遍江面,“他们给你的鸦片,最终会变成射向中国人的子弹;他们给你的‘保护’,不过是让你替他们当挡箭牌!”他忽然指向北岸,那里隐约能看见日军的炮楼,“看到了吗?等他们占了整个中国,你们这些帮凶,第一个就得被清算!”
混乱中,漕帮的几艘船突然调转船头,朝着沈少卿的船队靠拢,为首的船老大喊:“沈大人,我们愿归顺朝廷,把张啸林的走私路线全告诉您!”
张啸林见大势已去,驾着旗舰往长江口逃去,却被水师的炮艇拦住去路。沈少卿让人将他围在中间,冷声道:“你不是喜欢占航道吗?今日就让你在这瓜洲口‘常驻’。”说罢下令开火,炮艇齐发,将张啸林的旗舰打得起了火,浓烟滚滚中,张啸林跳水逃生,被水师士兵擒获时,还在嘶吼:“我可是日本人的朋友!”
“日本人的朋友?”沈少卿让人将他捆在桅杆上,“那你去问问日本人,愿不愿意替你收尸。”果然,没过半日,日本领事馆就传来消息,称“张啸林系个人行为,与皇军无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处理完漕帮的事,沈少卿让人把截获的走私鸦片当众销毁,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附近的百姓围过来看热闹,有人喊:“沈大人,烧得好!这东西害了多少人家!”
沈少卿望着人群,忽然对身边的幕僚说:“民心不是靠抢,也不是靠骗,是靠实打实的日子。你让百姓有饭吃、有安稳觉睡,他们自然会站在你这边。”
船继续往江南开,运河两岸渐渐出现了灾民的身影,他们排着队领取赈灾粮,领到粮的人对着沈少卿的船磕头,嘴里喊着“青天大老爷”。沈少卿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周庄的暗渠要修,漕帮的余党要清,日本人的眼线要揪,这江湖诡影重重,每一步都得踩稳了,才能护得住身后的百姓。
暮色降临时,船泊在常州码头。沈少卿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百姓在灯下晒粮,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当官的,心里得有杆秤,一头挑着朝廷,一头挑着百姓,哪头轻了重了,都会晃。”他摸出怀里的账本,上面记着今日的开销,也记着百姓领粮时的笑脸,忽然觉得,这账本比任何卷宗都重要。
因为这上面,写着的是实实在在的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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