蕨姬花魁叫住白鸟岩,纯粹是一场意外。她斜倚在顶楼雅室外凭栏处,百无聊赖地俯视着下方喧嚣的大厅。作为京极屋的头牌,更是上弦之陆,她对那些被欲望驱使、庸俗不堪的男人们早已失去了兴趣。他们的灵魂浑浊不堪,血肉也带着令人作呕的铜臭和油腻,连作为食物的资格都欠奉。
然而,就在她漫不经心的一瞥中,一道身影如同投入浑浊池塘的清泉,瞬间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神!
那人正穿过拥挤的大厅,朝着门口走去。一身纯黑浴衣,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墨色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几缕碎发拂过清俊绝伦的侧脸。他步履从容,气质清冷如月下寒泉,与周围喧嚣浮华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咕噜……”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腹鸣,毫无征兆地从堕姬的腹部响起!
不是饥饿!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久违的、近乎贪婪的食欲!
堕姬那双璀璨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地盯着那道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合胃口”的猎物了?!那纯净的灵魂气息,那蕴含着强大生命力的血肉,那清冷卓绝的气质……无一不在疯狂地挑动着她的神经!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顶级盛宴!
“站住!”几乎是本能驱使,堕姬那慵懒而带着磁性的声音脱口而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她甚至下意识地用那高耸的三枚歯下駄鞋跟,轻轻叩击了一下栏杆,发出清脆的“当当”声,如同宣告猎物归属的信号。
......
吉原京极屋的三楼雅室,熏香袅袅,烛火摇曳,将室内映照得温暖而暧昧。轻纱如雾,将空间一分为二。纱幔之后,堕姬化身的花魁蕨姬端坐于精致的蒲团之上,怀中抱着一把古朴的三味线。她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串清越悠扬的音符便流淌而出,如同山涧清泉,叮咚作响,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慰人心的魔力。
纱幔的另一侧,白鸟岩正襟危坐。他身姿挺拔,面容沉静,深邃的眼眸隔着朦胧的轻纱,落在对面那抹模糊却曼妙的身影上。他心中盘算着如何从这位京极屋的头牌口中,探听到关于须磨失踪的蛛丝马迹。花魁地位尊崇,消息灵通,或许能知道些老板不愿透露的内情。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公子,觉得奴家这曲……如何?”蕨姬的声音慵懒而妩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如同羽毛搔过心尖。她缓缓起身,赤足踩在光洁的木地板上,足尖点地,无声无息。她迈着优雅的猫步,一步步靠近分隔两人的轻纱。
白鸟岩看不到轻纱后那双此刻正闪烁着贪婪与渴望的碧色竖瞳,也看不到她微微舔舐唇瓣、喉头轻轻滚动的模样。他只能看到一个朦胧而窈窕的轮廓在靠近。
“花魁技艺精湛,令人心折。”白鸟岩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
蕨姬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银铃,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捕猎前的兴奋。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撩开了那层薄薄的轻纱。
瞬间,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清晰地呈现在白鸟岩面前。她身上那件绣满赤红彼岸花的黑色振袖和服,在烛光下流淌着妖异的光泽。
白鸟岩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艳,随即恢复平静。他注意到这位花魁靠得实在太近了。按照规矩,初次见面,花魁与客人之间应保持相当的距离,更不应该如此直接地坐到客人身边。蕨姬却仿佛浑然不觉,径直走到白鸟岩身侧,姿态优雅地跪坐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厘米,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顶级熏香、胭脂水粉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白鸟岩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这距离……已经超出了礼仪的范畴。
“公子似乎……有些拘谨?”蕨姬侧过身,微微倾身,暗香浮动。她直勾勾地盯着白鸟岩清俊的侧脸,目光如同实质般在他脸上、脖颈上流连,带着毫不掩饰的炽热。她的喉头再次滚动了一下,口中分泌的唾液几乎要抑制不住。多么完美的猎物!英俊、强壮、气质卓然!这简直是上天赐予她的盛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符合她“审美”的男性了!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对“美食”的渴望,如同烈火般灼烧着她的理智。
白鸟岩心中惊讶!这眼神……有些奇怪了!不像是爱慕,不像是欣赏,有些……赤裸裸的感觉!如同猛兽盯上了鲜美的羔羊!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心思电转,思考着如何开口询问须磨之事,同时不动声色地拉开一点距离。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腐烂淤泥混合着血腥气的阴冷气息,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猛地钻入白鸟岩敏锐的鼻腔!这气息被浓郁的香粉和熏香层层包裹、掩盖,几乎难以察觉!但在白鸟岩高度集中的感知下,它如同黑夜中的萤火,瞬间暴露无遗!
鬼气!
白鸟岩的瞳孔骤然收缩!漆黑的眼眸深处,寒光乍现!
这家店的花魁是鬼!
那么,须磨小姐……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店主夫人的死应该也与它有关系!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白鸟岩心底升腾而起!但他强行压下,大脑飞速运转:
这吉原游郭是否只有这一只鬼?
杀了她会不会打草惊蛇,惊动可能存在的其他恶鬼?
此刻楼下人声鼎沸,一旦动手,波及无辜在所难免!
无数念头在脑中激烈碰撞。白鸟岩表面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美人靠近的局促”,实则精神高度戒备。
“公子在想什么?如此入神?”蕨姬见白鸟岩沉默不语,眼神飘忽,以为他被自己的魅力所惑,心中得意更甚。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带着一丝冰冷的触感,轻轻拂向白鸟岩放在膝上的手背,试图更进一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白鸟岩皮肤的刹那!
白鸟岩猛地抬起头!眼眸中再无一丝温和,只剩下刺骨的冰寒与决绝的杀意!他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面对恶鬼,尤其是潜伏在人群之中、随时可能大开杀戒的上位恶鬼,犹豫即是纵容!此刻不除,后患无穷!至于其他恶鬼……先斩了眼前这只再说!
“没想到……”白鸟岩的声音冰冷如刀,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恶鬼竟已渗透如此之深!连京极屋的花魁……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什么?!”蕨姬脸上的媚笑瞬间凝固!竖瞳中闪过错愕!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被一语道破!更没想到,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公子,竟敢在她面前如此直斥其非!
就在她惊愕的瞬间!
“锵——!!!”
一声清脆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如同金铁交鸣!
白鸟岩左臂的衣袖猛地炸裂!一道冰冷的寒光如同毒蛇出洞,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骤然弹出!
正是机关斧!!
斧刃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速度快到极致!力量凝聚于一点!
蕨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落在华贵的榻榻米和墙壁上,晕开朵朵刺目的红梅!
蕨姬那颗美艳绝伦的头颅,带着凝固的惊愕表情,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随即“咚”的一声,滚落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
无头的身体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白鸟岩一击得手,身形暴退,拉开距离,死死盯着那颗滚落的头颅和那具无头躯体。
“见到恶鬼……”白鸟岩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如同宣告,“没有不杀的理由!”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鲜血滴落的“嗒嗒”声在雅室内回响。
然而,预想中的鬼躯崩解并未发生!
那颗滚落在角落的头颅,碧色的竖瞳眨了眨,眼中的惊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愤怒、轻蔑和……一丝玩味的冰冷光芒!她的嘴唇甚至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诡异的、无声的笑容!没有丝毫恐惧,没有丝毫濒死的迹象!
“猎鬼人?”头颅的嘴唇开合,发出清晰而带着嘲讽的声音,“你是……柱吧?”
白鸟岩心中猛地一沉!斩首无效?!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头颅那双竖瞳深处,一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迅速扩散、凝聚,最终清晰地勾勒出两个古老的文字——
上弦
陆
“上弦陆——?!”白鸟岩瞳孔骤缩!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席卷全身!
没有丝毫犹豫!白鸟岩猛地转身,脚下发力,坚硬的地板瞬间龟裂!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雅室那扇巨大的雕花木窗!
“砰——哗啦——!!!”
木窗连同精美的窗棂被他一头撞得粉碎!木屑与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四射飞溅!
白鸟岩的身影如同大鹏展翅,从京极屋的三楼一跃而下!夜风呼啸着灌入他的衣袍,下方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花街!他并非怯战!而是深知——在人群如此密集的京极屋内部,与一位上弦之鬼展开生死搏杀,后果不堪设想!无数无辜的生命将被卷入其中!
战略撤退!
他的身影在空中一个灵巧的转折,如同轻盈的雨燕,稳稳落在对面一处稍矮的屋顶上,随即几个起落,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屋脊阴影之中。
……
京极屋·三楼雅室
破碎的窗棂外,夜风灌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将室内映照得忽明忽暗。
角落处,那颗美艳的头颅眨了眨金色的眼睛。断颈处,无数猩红的肉芽如同活物般疯狂生长、蔓延,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迅速缠绕、连接上那具无头的躯体。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头颅便已稳稳地接回了脖颈之上!伤口愈合如初,甚至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蕨姬(堕姬)缓缓站起身,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光洁如初的脖颈。她走到破碎的窗前,望向白鸟岩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而充满杀意,嘴角却勾起一抹妖异而危险的弧度。
“那条机械臂……”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白鸟岩吗……”
“有意思。”她舔了舔红唇,仿佛在回味刚才那瞬间爆发的、令人心悸的杀意和力量,“看来……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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