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咱们就沉下心来,细细分说这第三十七个故事——“”。这个故事,比“阴兵借道”更诡谲,比“狐嫁女”更阴森,它关乎一片被时光遗忘的土地,和一场永不终结的、来自幽冥的仪式。
这事儿出在我太姥爷年轻那会儿,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胆大心细,但也对老林子怀着最深的敬畏。有一年深秋,他为了追一头受伤的罕达犴(驼鹿),不知不觉深入了老黑山北麓一片连老猎人都极少涉足的原始森林。那里树木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腐殖层,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和腐烂的气息,静得让人心慌。
太姥爷循着血迹追到一片林间空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子里光线更是昏暗。他正犹豫是否要继续追,忽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乐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那乐声很怪,不是唢呐,也不是锣鼓,调子喜庆中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悲凉和僵硬,咿咿呀呀,断断续续,像是用破损的乐器在演奏。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那片林间空地的深处。
太姥爷心里咯噔一下,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怎么会有迎亲的乐声?他握紧了猎枪,猫着腰,借着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来源摸去。
越靠近,那乐声越清晰,还夹杂着细碎的人声,像是很多人在低声说笑,却又听不清具体内容。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像是陈年纸张和香料混合的霉味。
他终于摸到了空地的边缘,躲在一棵巨大的枯树后面,探头望去。
这一看,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只见那片空地上,影影绰绰,正行进着一支队伍!
那绝对是一支迎亲的队伍。前面有提着白色灯笼引路的,灯笼发出的光是绿油油的,映得周围一片惨淡。后面是吹奏乐器的,那些人(如果能称之为人的话)穿着打扮十分古怪,像是前朝甚至更早的服饰,颜色鲜艳得刺眼,却又破旧不堪,他们的动作僵硬,面无表情,脸色在绿光下泛着青灰。
队伍中间,是一顶四人抬的花轿,轿子也是大红色的,但红得像干涸的血,轿帘紧闭。轿子旁边,跟着一个骑马的“新郎官”,穿着大红喜服,戴着插着宫花的帽子,可那帽檐下的脸,同样是青灰僵硬,眼神空洞。
整个队伍行走起来悄无声息,脚不沾地似的,只有那诡异的乐声和细微的、仿佛隔着水传来的说笑声在空地上回荡。它们绕着那片空地,一圈,又一圈,像是在进行一个永恒的、无法抵达终点的仪式。
太姥爷大气不敢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他知道,这绝不是活人的迎亲队!这是撞上“鬼迎亲”了!老辈人说过,有些地方,古时死过整支迎亲队伍,或者有什么极大的冤情喜事被强行中断,怨念不散,就会在特定的时辰、特定的地点,重复它们生前最后的场景。
他不敢惊动它们,只能蜷缩在树后,祈祷这支队伍尽快消失。可那队伍就那么不紧不慢地绕着圈子,乐声不停,仿佛要走到地老天荒。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亮升起来了,清冷的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照在那支队伍上,更添了几分诡异。太姥爷又冷又怕,手脚都麻木了。
就在这时,那顶花轿的轿帘,不知是被风吹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微微掀起了一角。
太姥爷下意识地朝那缝隙里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差点魂飞魄散!
轿子里坐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新娘子!那是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骷髅!森白的骨头在绿光和月光下格外刺眼,头上盖着的红盖头下,是两个空洞的眼窝!那骷髅似乎还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骨,眼窝正对着太姥爷藏身的方向!
与此同时,那骑在马上的“新郎官”,也猛地转过头,那张青灰色的脸上,嘴角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太姥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再也忍不住,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也顾不上方向了,猎枪丢了,干粮袋掉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离那片空地越远越好!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一头撞见一条熟悉的山溪,才力竭倒地。第二天,他被其他进山找他的猎人发现,人已经高烧不退,胡话连连,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缓过来。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踏入老黑山北麓那片区域半步,直到晚年,提起那晚的经历,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恐惧。
后来,有懂得多的老人听了太姥爷的讲述,告诉他,那可能是前朝一位地方官的女儿,在出嫁路上被土匪截杀,全队无一幸免,怨气凝聚不散,化作了那片土地上一个永恒的诅咒。那支“迎亲队”,不是在庆祝,而是在无休止地重复着它们被中断的悲剧。
这“老林子里的迎亲队”的故事,成了跑山人之间最恐怖的禁忌之一。它告诉人们,这莽莽老林里,埋藏的不只是野兽和山珍,还有被时光遗忘的惨剧和执念。有些界限,一旦跨过,看到的可能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光景,而那光景,绝非活人所能承受。对未知的敬畏,不仅仅是对精怪,更是对这片土地上,那些沉甸甸的、未曾安息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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