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咱们就沉下心来,细细分说这第三十八个故事——。这个故事,比“水鬼扯脚”更深入一层,它不只讲索命,还讲那冰冷河水下的无奈与一丝渺茫的解脱。
咱们屯子东头的牤牛河,有个回水湾,水看着平缓,底下却暗流湍急,漩涡暗藏。老辈人说,那地方是“水鬼”的窝,每隔几年就要找替身。前面故事里黑娃的遭遇,就是其中之一。但这次要说的,是黑娃之后,另一个被盯上的人,以及这件事背后,那令人脊背发凉的“规矩”。
屯子里有个后生,叫王满囤,水性极好,人称“浪里白条”。他爹就是当年从河里把黑娃捞上来的人之一,亲眼见过黑娃脚踝上那乌黑的手印。因此,王满囤他爹对他下河管得极严,尤其是那个回水湾,绝对不准靠近。
王满囤嘴上答应,心里却不全信。他仗着水性好,觉得就算真有水鬼,也奈何不了他。那年夏天,天气酷热,一群半大小子怂恿他去回水湾摸鱼,说那里的鱼又肥又傻。王满囤被激,加上天热难耐,便把父亲的叮嘱抛在了脑后。
他一个猛子扎进回水湾,果然,鱼又多又大。他正摸得兴起,忽然觉得右脚踝一紧,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力量猛地把他往深水里拽!
王满囤心里一惊,知道不好!他拼命挣扎,想往上游,可那力量大得惊人,像是铁钳箍住了他的脚脖子,任他水性再好,也挣脱不开。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肺像要炸开,意识开始模糊。他仿佛看到水草缠绕的黑暗深处,有一张模糊的、肿胀的人脸,正用空洞的眼睛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某种疯狂的渴望。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刹那,他胸前挂着的一个东西,突然隔着衣服散发出一股温热。那是他奶奶去庙里给他求来的一个小小桃木符,他一直当个玩意儿戴着。
说来也怪,那温热感一出现,脚踝上那冰冷的钳制力道,竟然猛地一松!
王满囤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蹬水,浮出了水面,连滚带爬地上了岸,趴在岸边咳得撕心裂肺,胆汁都吐出来了。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自己右脚踝,那里赫然有着几个清晰的、正在由紫转青的手指印!和他爹描述的,黑娃脚上的一模一样!
王满囤这次是真怕了,连滚爬爬跑回家,把事一说,他爹又惊又怒,后怕不已。他奶奶则抱着他直哭,说是佛祖保佑,桃木符挡了灾。
这事儿过后,王满囤再也不敢靠近那片回水湾,人也沉稳了不少。但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那个水下的眼神,除了渴望,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后来,屯子里来了个游方的老和尚,不是那种骗钱的假僧人,眼神澄澈,很有智慧。王满囤他爹备了斋饭招待,席间说起了这事,向老和尚请教。
老和尚听完,双手合十,长叹一声:“阿弥陀佛。施主们可知,那‘水鬼’找替身,并非全然出于恶意,更多是……一种身不由己的‘业’与‘规则’。”
众人不解。
老和尚缓缓道来:“据佛经所言,溺水横死之人,魂魄困于水中,受尽寒冰浸泡、鱼虾啃噬之苦,不得超生。它们唯一的解脱之道,就是找到一个‘替身’,将其拖入水中溺亡,方可顶替自身之位,魂魄得以离开水域,前往地府报道。此乃天地间一残酷法则,非其本愿,实乃其脱离苦海之唯一途径。”
王满囤听得愣住了,想起那张模糊脸上,除了渴望,似乎真的还有一丝痛苦和无奈。
“所以,”老和尚继续道,“它们找替身,并非针对某人,而是任何一个符合‘条件’(如时运低、阳气弱、或像这位小施主般主动进入其领域)的活人。你挣脱了,是你的造化,也是它机缘未到。但它的苦,并未结束,仍需在那冰冷黑暗中等待下一个……唉。”
王满囤他爹忍不住问:“大师,难道就没办法帮帮它们吗?非得这样害人?”
老和尚道:“有,但很难。一是大德高僧或有道之士,做法事超度,但其怨气执念若太深,超度亦难。二则是……极其罕见的,‘替身’自愿牺牲,且心怀慈悲,愿代其受苦,但这几乎不可能。三是靠其自身在漫长岁月中,怨气慢慢消磨,或有其他机缘。”
他看向王满囤:“小施主此次能逃脱,一是自身阳气尚足,二是那桃木符确有辟邪之效,扰了它的‘法’。但更重要的是,你心中无太大恶念,那水鬼的怨气未能完全侵蚀于你。须知,恐惧与绝望,亦是它们的食粮。”
老和尚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王满囤心中。他不再仅仅觉得那水鬼可怕,更觉得它可怜。那是一个被困在冰冷与黑暗中的灵魂,为了解脱,不得不去伤害他人,陷入永无止境的轮回。
自那以后,王满囤有时会瞒着家人,在黄昏时分,远远地朝回水湾的方向扔些食物果子,心里默念几句佛号,不是祈求保佑,而是希望那个(或那些)困在水下的灵魂,能少些痛苦,早日找到真正的解脱之道。
他甚至幻想过,会不会有一天,出现老和尚说的第二种情况,有一个真正慈悲无畏的人,能打破这个残酷的循环?
这的故事,渐渐在屯子里传开。它没有消除人们对回水湾的恐惧,却给这份恐惧,蒙上了一层悲悯的色彩。人们依旧告诫孩子远离危险水域,但私下里谈起,不再只是咒骂水鬼恶毒,也会叹息其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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