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会盟的盛况与袁绍登坛盟誓的威仪,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引发的涟漪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四方扩散。联军营寨连绵,旌旗蔽日,每日里操练的呐喊声与战鼓声,即便相隔数十里亦清晰可闻。这股凝聚起来的力量,带着凛然正气与滔天杀意,沉沉地压向西方,压向那座已然残破的旧日帝都——洛阳。
联军中军大帐内,看似按兵不动,实则暗流汹涌。袁绍(主角)采纳了“持重”之策,并未急于发动总攻,而是下令各部加紧磨合,整训士卒,同时派出大量斥候,如同无数触角,深入司隶地区,严密监控董卓军的动向。粮道畅通,器械补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展现出一支强大军队应有的纪律与耐心。
然而,这种“耐心”却让一部分人感到焦躁。
“盟主!连日来我军秣马厉兵,士气正盛,为何仍不进军?”曹操几乎是每日必至中军大帐,言辞一次比一次急切,“探马回报,董卓在洛阳日日搜刮,驱赶士民,其迁都之意已昭然若揭!若待其将朝廷、百姓尽数迁往长安,凭借潼关之险,则我等纵有百万大军,亦难撼动分毫!届时,我等在此会盟,岂不成了天下笑柄?”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帐内如鲍信等将领也微微颔首。刘岱、孔伷等人虽不言,但目光中也带着探询。
袁绍端坐主位,神色平静如水。他轻轻放下手中一份来自河内郡的粮草调度文书,目光扫过曹操因激动而略显潮红的面庞,缓缓开口:“孟德稍安勿躁。董卓迁都,正在我预料之中。”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一静。连曹操都愣了一下。
“哦?盟主早已料到?”刘岱忍不住问道。
袁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身旁的沮授。沮授会意,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从容道:“曹将军、刘使君,诸位请看。董卓本性残暴而多疑,其根基在西凉,挟持天子于洛阳,本就如同无根之萍。今我关东联军数十万汇聚酸枣,声势浩大,其心中岂能不惧?留在洛阳,便需同时面对我联军兵锋与可能来自并州白波贼、乃至西凉韩遂、马腾的威胁,三面受敌,智者不为。”
他顿了顿,手指点向长安:“反之,迁都长安,则可退守潼关、函谷天险,背靠其凉州根基,整合雍凉之力。此乃‘断尾求生’,亦是‘龟缩固守’之策。故而,迁都,非是其强势,恰是其虚弱与恐惧之表现!”
田丰冷声补充:“且其迁都,必行劫掠之事,尽失司隶民心。此乃自绝于天下,我军正可借此,进一步彰显正义,鼓舞士气。”
袁绍这才接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稳:“故而,董卓迁都,非但我军不应阻拦,反而应……促其早行。”
“促其早行?”曹操眉头紧锁,不解其意。
“然也。”袁绍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若死守洛阳,我军虽众,攻坚之下,伤亡必巨。他若仓皇西窜,则军心涣散,队伍冗长,破绽百出。届时,或截击,或迫降,或趁势收复洛阳,皆由我主动。此乃以逸待劳,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曹操:“孟德,为将者,岂能只逞一时之勇?须知,不战而逼退二十万西凉铁骑,光复旧都,此等功业,岂不比尸山血海的攻城战,更能震慑天下,更能彰显我联军之威?”
曹操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袁绍(或者说其麾下谋士)的眼光,确实比他更为长远,格局更为宏大。这种将军事、政治、人心综合考量的战略,让他深感震撼,同时也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袁本初,已非昔日洛阳城中那个与他一同飞鹰走狗的贵公子了。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攸手持一封密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快步走入,甚至忘了行礼,直接对袁绍道:“主公!长安急报!鱼儿,要入网了!”
与此同时,洛阳,相国府。
往日的繁华与威严早已被一种末日般的恐慌所取代。府内,董卓如同一头被困的暴熊,焦躁地来回踱步,肥胖的身躯将名贵的地毯踩得凌乱不堪。李儒、牛辅、李傕、郭汜等心腹将领谋臣肃立一旁,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董卓猛地将案几上的玉镇纸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关东群鼠,安敢如此欺我!还有那韩遂、马腾,竟也敢在此时蠢蠢欲动!还有白波贼!都该死!全都该死!”
李儒等他发泄稍停,才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岳父大人,如今局势,已不容犹豫。袁绍拥兵数十万于酸枣,其势已成。洛阳四面受敌,无险可守。为今之计,唯有西迁长安,据崤函之固,拥雍凉之众,以观时变。待关东联军内部生乱,或其粮尽自退,再图东出,方为上策。”
董卓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儒:“迁都?你说得轻巧!这洛阳城的繁华,这皇宫的珍宝,还有这满城的富户……难道都要留给袁绍那小儿不成?”
李儒眼中闪过一丝冷酷:“自然不能。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可将洛阳富户悉数迁往长安,充实关中。至于宫室、宗庙、府库……带不走的,也不能留给敌人!”
董卓瞳孔一缩:“你是说……”
“焚城!”李儒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一把火烧个干净!让袁绍和那些关东鼠辈,只得一片焦土!既可绝其资敌之念,亦可彰显岳父破釜沉舟之决心,震慑天下!”
堂下众将,即便是李傕、郭汜这等凶悍之辈,闻言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焚烧帝都,这可是滔天大罪,注定要遗臭万年啊!
但董卓在短暂的震惊后,脸上竟浮现出一种扭曲而快意的神色:“好!烧!烧得好!咱家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就依文优之计!李傕、郭汜!”
“末将在!”
“你二人率飞熊军,负责驱赶士民,迁徙富户,给咱家仔细搜刮,一粒米、一铢钱都不能留下!”
“牛辅!”
“小婿在!”
“你负责监督焚烧宫室、宗庙、府库及城内主要建筑!待我等走后,便点火!”
“遵命!”
一场浩劫,就此拉开序幕。西凉军如同疯狂的蝗群,冲入洛阳的每一个角落,抢掠财物,驱赶百姓,稍有反抗便刀剑相加。哭喊声、哀求声、怒骂声与士兵的狂笑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昔日繁华的帝都瞬间化为人间地狱。无数士民被迫踏上漫漫西迁路,倒毙于途者不计其数。
而在酸枣联军大营,袁绍几乎是同步收到了来自洛阳的详细情报。
“主公,董卓已下令,尽驱洛阳之民数百万口,前赴长安。同时,纵放军士,淫人妻女,夺人粮食,啼哭之声,震动天地!”斥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又报!董卓差吕布发掘先皇及后妃陵寝,取其金宝,军士乘势掘官民坟冢殆尽!”
“最新密报!董卓装载金珠缎匹好物数千余车,劫了天子并后妃等,竟往长安去了!临行前,已命军士在各门放火!”
一条条消息传来,帐内诸侯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冲天怒火。
“国贼!国贼!!”曹操目眦尽裂,拔剑砍翻案几,“董卓老贼,竟敢如此!吾誓杀汝!”
刘岱、孔伷等人亦是面色惨白,他们虽各有私心,但听闻如此骇人听闻的暴行,亦感到强烈的冲击与愤慨。
袁绍猛地站起身,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尽管他早已预判,但真正听到这人间惨剧,心中的杀意亦是汹涌澎湃。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
“诸公!可都听到了?此乃董卓自绝于天下!传我将令!”
“曹操、王匡!”
“在!”曹操血红着双眼应道。
“命你二人为前锋,速率精锐,轻装疾进,直扑洛阳!若遇小股敌军,歼之!首要目标,探查洛阳虚实,尽可能救助百姓,扑灭大火!”
“鲍信、袁遗!”
“在!”
“率部紧随其后,接应曹、王二军,并负责稳定洛阳周边秩序!”
“其余各部,随我中军,梯次开拔,兵发洛阳!”
“谨遵盟主之令!”这一次,再无任何异议,所有诸侯同仇敌忾,杀意盈胸。
曹操与王匡得令,如同离弦之箭,率领麾下最为精锐的骑兵,脱离大队,星夜兼程,朝着洛阳方向狂奔。一路上,但见田园荒芜,村落残破,随处可见倒毙路旁的百姓尸体,景象凄惨无比,更激得将士们咬牙切齿。
然而,他们并未遇到想象中的激烈抵抗。董卓大军主力已护着辎重和天子西行,留下的断后部队眼见联军势大,早已军无战心,稍一接触便望风而逃。曹、王二军几乎是毫无阻碍地推进到了洛阳城下。
而当他们抵达洛阳时,看到的是一幅令人永生难忘的惨烈景象。
昔日巍峨的城墙尚且完好,但城内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黑色的烟柱如同巨蟒般扭动着升上天空,将半个天际都染成一片暗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人肉烧焦的可怕气味。昔日繁华的街市、壮丽的宫阙、肃穆的宗庙,尽数陷入火海之中,噼啪的燃烧声如同城市的哀嚎。
“救火!快救火!”曹操嘶哑着下令,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愤怒。士兵们试图靠近,但那火势实在太猛,热浪逼人,根本无法靠近核心区域。
曹操立马于残破的洛阳城外,望着这片冲天的烈焰,这个意志坚定的枭雄,此刻也不禁热泪盈眶。他看到了袁绍战略的正确性——联军确实兵不血刃地“光复”了洛阳,但得到的,却是一片被彻底摧毁的废墟。这份“胜利”,带着刻骨的耻辱与沉痛。
数日后,袁绍亲率联军主力抵达洛阳。面对这片惨绝人寰的焦土,即便是最持重的刘岱、最清高的孔伷,也为之动容失色。联军将士无不切齿痛骂董卓,同仇敌忾之心,空前高涨。
袁绍立马于余烬未熄的洛阳城前,沉默良久。他身后,是数十万沉默的联军,只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忽然,他拔出宝剑,指向西方,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诸君都看到了!这便是国贼董卓所做下的孽!焚我宗庙,毁我都城,戮我百姓!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刀:“今日,我军兵不血刃,收复旧都!此非董卓仁慈,乃是我联军兵威所致,使其望风披靡,仓皇如丧家之犬!”
“然,这仅仅是开始!逆贼西窜,天道不容!我袁本初在此对天立誓,必亲提大军,西入潼关,犁庭扫穴,将董卓逆党,尽数诛灭!以告慰洛阳冤魂,以血祭我大汉列祖列宗!”
“万岁!盟主万岁!”
“西征!西征!杀入长安!”
联军将士的怒火与士气,被袁绍这番话彻底点燃,化作了震耳欲聋的怒吼!这一刻,袁绍的威望在联军中达到了顶点。他以一种近乎“预言”的方式预判了董卓的动向,并以最小的代价取得了战略上的巨大主动,光复洛阳(虽为废墟),赢得了巨大的政治声望和军心士气。
兵锋所指,强虏西迁。袁绍未费一兵一卒,便已让董卓付出了惨重代价,仓皇逃窜。这场胜利,虽无惨烈搏杀,其意义却远比一场攻城战更为深远。它向天下昭示了谁才是真正的大势所趋,也为接下来的漫漫征途,奠定了坚实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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