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湘云满脸诧异,周氏解释道:“原以为你开窍了,没想到还是这般愚钝。林姑娘的父亲现任兰台寺大夫,兼任巡盐御史,回京后至少是三品官职,虽无爵位,却比我们这空头爵位显赫得多。”
“那岳山更非池中之物,如今虽是六品武散官,日后必成大器。你多去走动是对的,我和你叔叔正愁你的将来,如今倒不必忧心了。”
周氏眼珠一转,又问:“岳山对你印象如何?可曾厌烦你?”
史湘云怯生生道:“岳将军待人温和,昨夜还亲自下厨。”
周氏连连点头:“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她又摸了摸湘云的头:“以后每三天去一次,若那边厌了,再减少些……”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林黛玉倚在长椅上,望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丫鬟,眉头紧蹙。
比起雪雁的茫然,紫鹃显得更为慌乱,手指绞着裙角,低声道:“没、没什么。”
林黛玉瞪眼道:“你真当我愚钝,看不出你们有事瞒我?难道我们之间连知心话都不能说,还要藏着掖着?”
见黛玉误会,紫鹃急忙摆手:“不是的,姑娘,不是这样。”
她脸颊泛红,看向雪雁:“我实在说不出口,让雪雁先说吧。”
见紫鹃支支吾吾,林黛玉失了耐心,转向雪雁:“你说,怎么回事。”
“啊?我不知道啊?”
雪雁看看黛玉,又看看紫鹃,更加困惑。
紫鹃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姑娘都问罪了,你还装糊涂?快说,你昨晚是不是在岳将军房里睡的?”
雪雁眨着大眼睛,坦然道:“是啊,是姑娘昨晚让我去的。”
“什么?”
紫鹃一时愣住,偷偷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急道:“你昨晚去岳大哥房里睡了?我何时准你去的?”
“就是昨夜啊,姑娘让我去另一间挤一挤。”
“我是让你和紫鹃挤一挤!”
雪雁低垂着头,小声道:“夜里太深了,我睡得迷糊,兴许是听岔了。”
“姑娘别担心,我只是睡着了,天亮时岳将军早就不在屋里,什么事都没有。”
这话听得林黛玉又羞又恼,抓起帕子丢在雪雁头上,“快住口,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过了片刻,林黛玉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待温度渐消,才又道:“等岳大哥回来,你去他房里赔个不是。他日日辛苦,夜里还要被你搅扰。”
“还有,你也不知羞,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和岳大哥同榻而眠,往后还嫁不嫁人了?”
见林黛玉并非真恼,雪雁才笑嘻嘻地凑到她腿边,蹭着脸撒娇:“姑娘不嫁,我也不嫁,一辈子伺候姑娘。”
看她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林黛玉忍不住笑了:“罢了,这次饶你,下不为例。”
主仆三人说开了话,又和好如初。
雪雁去外间收拾,紫鹃在房里为林黛玉沏茶。
林黛玉倚着月洞窗,望向院外。一阵风过,枯叶簌簌飘落,在半空打了个旋儿,最终落在秋千上、泥地上。
远处传来几声雁鸣,勾得她心绪浮动:“岳大哥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遇上什么麻烦?”
……
宣武门外,
岳山策马,与秦王并辔而行。
“殿下,臣看见康王也进宫了,可曾遇见?”
秦王眉头微皱,道:“何止遇见,还是在母后宫里见的。过几日,他还要设宴请孤。”
“莫非是……”
秦王点头:“鸿门宴。”
“那殿下还去?”
秦王沉吟片刻:“方才康王言辞恳切,说是想重修旧好。若真是好意,孤不去反倒显得小气;若他真敢设局,便是自绝于天下,即便登基,也难服众。”
岳山本想再劝,历史成王败寇,哪管什么仁义名节?可转念一想,秦王终究不是后世之人,未必能明白他的意思。
岳山只得道:“殿下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秦王朗声大笑:“那是自然!孤倒盼着他别回头,否则孤哪来的名目铲除这祸患?如何告慰秦王府将士的在天之灵?”
“古有关云长单刀赴会,他康王府还能强过东吴大军?纵有刀斧手埋伏,孤又何惧!”
“锵”的一声,秦王拔剑指天,扬眉道:“天下社稷,能者居之!孤绝不会将百姓交到他手里。任他阴谋诡计,孤绝不退让!”
秋雨渐急,街上行人稀少。
雨点砸在斗笠上,如战鼓擂动,更添秦王豪气。
若此时有秦王府旧部在此,必被这番慷慨陈词激得热血沸腾。而岳山虽为潜邸之臣,却仍神色平静。
“岳山,赴宴之 我同行。”
“遵命。”
……
“岳将军,安好。”
紫鹃低头向岳山行礼,神色比清晨时自然了些。
待岳山进屋后,她帮忙取下斗笠,用丝帕为他擦拭身上的雨水。
“紫鹃,我自己来就好。”
紫鹃轻声道:“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将军不必客气,请坐这里。”
她取来绣墩扶岳山坐下,蹲下身为他脱下沾满泥泞的官靴。
靴中混杂着汗水和泥土的气息,岳山颇觉难为情。
“还是放着吧,我自己来。”
紫鹃神色如常,温声道:“将军在外操劳,这些琐事就交给我吧。这靴子我拿去刷洗,烤干后更方便穿着。”
“我让雪雁打水来伺候将军洗脚,先告退了。”
抱着靴子的紫鹃又向岳山欠身:“今早误会将军了,原该知道将 性的,是奴婢的不是。”
岳山笑道:“小事而已,辛苦你了。”
紫鹃点头退下,撑伞往浣洗房走去。
不多时,雪雁闻声而来。
她探头看了看岳山,取来热水和木盆,试了试水温低声道:“昨夜冒犯将军,原是奴婢会错了姑娘的意思。”
岳山轻抚她的发顶:“无妨,小事一桩。”
望着斟茶的雪雁,又看向浣洗房的灯火,岳山心中渐安。
自抵京以来,府中诸事顺遂,全赖这两个懂事丫鬟的打理。
紫鹃年长稳重自不必说,就连看似懒散的雪雁也从不懈怠,且格外听从吩咐。
若真来个心术不正的丫鬟,日子怕就难安宁了。
二人能为这点小事专程致歉,足见心地纯善,岳山自然不会计较。
“林妹妹呢?怎不见她?”
雪雁答道:“姑娘用过晚膳,看了会书便歇下了。”
“可按时服药了?”
雪雁边斟茶边说:“说来也奇。先前吃的人参养荣丸总不见效,自用了将军开的方子,姑娘气色日渐好转。”
岳山点头:“林妹妹体弱,猛药大补反伤根本。需得饮食调理,心境开朗,少忧思多活动,待根基稳固再进补才见效。”
雪雁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望着他。
岳山对雪雁弹琴确实不妥,他笑了笑:“罢了,不提这些。”
这时,屋内传来声响。
林黛玉见房中无人,猜到是岳山回来了,便披了件外衣出门察看。见岳山正泡着脚与雪雁说话,她松了口气。
她身着一袭淡紫睡裙,外罩绣竹叶梅花的青灰外衣,倚在门边静静望着,未发一言。
岳山唇角微扬:“吵醒你了?”
林黛玉摇头,缓步走近,与他隔几而坐,轻啜香茗道:“岳大哥淋了雨,不去沐浴暖身?”
岳山道:“不必麻烦。”
见她身后无人,又问:“云姑娘走了?”
林黛玉低眉轻应:“嗯,保龄侯府接走了。只是……”
“只是什么?”
她声音更低:“我总觉得她婶婶待她不好,她极怕回去。云妹妹自幼失怙,比我还可怜些。”
岳山沉吟片刻。史湘云虽活泼淘气,却非心性不良之人,在贾府亦是众人开心果。
“若她愿意,可常来陪你。你整日闷在屋里也无趣,况且我近日公务繁忙,怕难陪你。”
林黛玉原想说“有岳大哥在便不无聊”,闻言又将话咽下。
她轻蹙眉头,终是点头:“好。”
她心知岳山与父亲一样,是顶天立地之人,理当建功立业。若终日陪她嬉戏,反非正道。
她捏了捏怀中平安符——连日为岳山所绣,却终未送出。当着雪雁的面,她更无勇气多言,略说几句便回房了。
岳山察觉她似有心事,问雪雁:“林妹妹今日为何不乐?”
雪雁蹙眉思索,点着唇道:“许是我饭菜不合口?岳将军再做一顿,姑娘或能开怀。”
岳山失笑,敲她额头:“我看是你馋了!”
……
数日间,岳山未去王府,只在家中待命。
七月十四,晌午后,秦王府亲卫来报:今夜康王设宴,秦王仅携岳山同往,命他早作准备。
岳山不急着赴王府,于院中取磨石,就着水井磨剑。
他斜执剑身,轻推细磨,刃口渐利。每磨一段,便举剑端详,以水洗净,布巾拭干,务求完美。
于武将而言,剑利即命。
岳山常于院中磨剑,起初小丫鬟们惊惧,如今已习以为常。
唯临窗而坐的林黛玉,遥望他的身影,心间隐生忧思。
今日的岳山在她眼中格外不同,浑身透着肃杀之气,眼中凶光闪烁。
林黛玉轻移莲步走向院外,回头见紫鹃和雪雁仍在屋内,便鼓起勇气伸出纤纤玉手,将一方绣帕递给岳山:岳大哥,这是我近日学着绣的平安符,初次刺绣难免粗糙,望勿见笑。
岳山低头看去,掌中静静躺着一枚圆形丝质平安符,红底衬着金线绣纹,边缘缀着细穗。正面是清荷含露,背面福字工整。
他将平安符收入怀中,嘴角微扬:多谢,我收下了。
林黛玉轻蹙蛾眉:岳大哥不是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岳山一时语塞,想起确是自己说过的话,耳根微热。
少女掩唇轻笑,转而问道:岳大哥要出门?
嗯,王府有事。
几时归来?
岳山略作沉吟:归期难定。若入夜未回,你们先用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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