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厢猛地倾斜、马匹嘶鸣着扬起前蹄时,她就知道,这场“意外”不过是那金丝雀笼的主人,给新入笼的鸟儿一次精心计算的敲打。
三日的期限转瞬即逝。
临行这日,天色阴沉,秋风卷着落叶,更添几分萧瑟。将军府门前并无多少送行的人,只有大夫人派来的妈妈说了几句场面话,柳姨娘红着眼眶,远远站在廊下望着,连上前再抱一抱女儿都不能。
苏婉清穿着一身世子妃派人送来的崭新水蓝色衣裙,料子华贵,剪裁合体,衬得她容颜愈发精致,却也与她那刻意维持的怯懦神态格格不入。她扶着丫鬟的手,踩着脚凳,弯腰钻进那辆华丽而宽敞的马车。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小几上固定着白玉香炉,袅袅吐着清雅的香气。一切都极尽舒适,可苏婉清却正襟危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扮演着一个即将踏入陌生之地、惶恐不安的少女。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一声声,敲在她的心上。她知道,这条路通往的,是她前世的葬身之地。
马车行驶了一段,穿过繁华的街市,周遭渐渐安静下来,似是进入了达官贵人聚居的坊区。苏婉清微微撩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越来越气派的府邸门墙。
就在她心神略有松懈之际,异变陡生!
“唏律律——!”
拉车的骏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惊恐的长嘶,紧接着,车厢猛地向前一冲,随即又剧烈地向一侧倾斜!伴随着车夫惊慌失措的呵斥和鞭响,整个马车如同醉汉般,在路上疯狂地颠簸、扭动起来!
“啊——!”
车内侍奉的春桃和夏荷猝不及防,尖叫着滚作一团,额头撞在车厢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婉清在马车失控的瞬间,心脏也是猛地一缩,但她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没有像两个丫鬟那样惊慌失措。她死死抓住窗边固定的扶手,身体尽量蜷缩,将头脸埋入臂弯之中,护住要害。
她能清晰地听到外面马匹狂躁的蹄声,车夫声嘶力竭的吆喝,以及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车厢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是意外?
不!
苏婉清在剧烈的颠簸中,头脑却异常清醒。
这条通往世子府的路,必然是经过严格清扫和管控的,怎会突然出现足以惊马的异物?这马车、这马匹,都是世子府派来的,车夫更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这是苏玉华给她的下马威!
是在她尚未踏入世子府大门前,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的生死,你的安危,皆在我一念之间。我能让你风风光光地来,也能让你无声无息地“意外”死在路上!
好狠毒的心思!好精妙的算计!
既给了她一个实实在在的惊吓,让她初来乍到便心怀恐惧,又完美地掩饰在“意外”之下,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极致的恐惧过后,是冰冷的愤怒和恨意在胸腔里翻涌。但她死死压住了,她知道,此刻她不能流露出任何一丝怀疑或者不符合“怯懦庶女”身份的镇定。
她配合着马车的颠簸,发出细弱而惊恐的呜咽,身体瑟瑟发抖,将一个受惊过度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知过了多久,在外界一阵嘈杂的人声和努力控制后,受惊的马匹终于被勉强安抚住,剧烈摇晃的马车也渐渐平稳下来。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车帘被猛地掀开,钱妈妈带着几个婆子丫鬟,一脸“焦急”地出现在车外。
春桃和夏荷惊魂未定,捂着撞痛的额头,哎哟叫着,脸色煞白。
苏婉清这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如纸、挂满泪痕的小脸,眼神涣散,充满了后怕和茫然,嘴唇哆嗦着,仿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姑娘受惊了!都是那起子奴才不当心,竟让野猫惊了马!回头定禀明娘娘,重重责罚!”钱妈妈上前,语气充满了“关切”和“愤慨”,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在苏婉清身上细细扫过,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毫发无伤。
当看到苏婉清虽然吓得魂不附体,但除了发髻微乱、衣裙有些褶皱外,确实没有受伤,钱妈妈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随即又被更浓的“关切”覆盖。
“没……没事……”苏婉清声音颤抖,带着哭腔,由着钱妈妈和丫鬟将她扶下马车。她的双腿“软得”几乎站不稳,需要两人搀扶才能勉强行走。
她看着那匹依旧有些焦躁、打着响鼻的骏马,看着那诚惶诚恐跪地请罪的车夫,心中一片冰寒。
这世子府,果然如龙潭虎穴。人未至,杀威棒已先到。她抚了抚依旧狂跳的心口,垂下眼睑,将所有的恨意与冰冷尽数掩藏。她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前方那座朱门高墙的府邸,正张开巨口,等待着将她吞噬。而她,必须比前世更加小心,更加隐忍,才能在这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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