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玉华柔声说出“书房”、“取画”、“世子不在”这几个字眼时,苏婉清清晰听见了命运齿轮咬合的冰冷声响——前世那杯改变一切的毒酒,已换作一幅看似无害的画作,静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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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院的日子,表面依旧是一汪温水。苏玉华的“关怀”无微不至,锦衣玉食,嘘寒问暖,甚至比在将军府时更甚。苏婉清也越发“依赖”这位姐姐,每日请安说话,姿态恭顺,眼神里充满了不谙世事的感激与怯懦。
她将那份蚀骨的恨意与冰冷的清醒,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如同覆盖着厚厚冰雪的火山。她像一个最耐心的戏子,每一句回应,每一个眼神,都精准地演绎着苏玉华期望看到的那个——单纯、柔弱、易于掌控的庶妹。
然而,悬在头顶的利剑终究会落下。
这一日午后,阳光透过锦瑟院精致的雕花窗棂,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玉华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神色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烦闷。她挥退了左右,只留下苏婉清在跟前说话。
“妹妹在府里住着,可还习惯?”苏玉华拉着苏婉清的手,语气温和,眉宇间却笼着一层轻愁。
“一切都好,劳姐姐挂心。”苏婉清低眉顺目,声音细软,“姐姐待妹妹极好,妹妹心中……只有感激。”
苏玉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带着几分落寞:“这世子府看着风光,内里……有时也憋闷得紧。姐姐我身边,连个能说说体己话的知心人都难寻。”
苏婉清适时地露出关切的神情:“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若妹妹能帮上忙……”
苏玉华转过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精光,随即被更深的“信任”所取代:“说起来,还真有一件小事,想劳烦妹妹。”
她坐直了身子,语气变得更加亲昵:“前些日子,世子爷得了一幅前朝的《墨荷图》,甚是喜爱,就收在书房‘墨韵斋’里。我瞧着那画意境幽远,也想细细观赏临摹一番。只是……”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爷的书房,平日不允女眷轻易踏入,我身为正妃,更需避嫌。”
苏婉清的心猛地一沉,来了!终于来了!墨韵斋!那改变了她前世命运的魔窟!
但她面上丝毫不显,只是乖巧地听着,眼神纯净,带着一丝愿意为姐姐分忧的真诚。
苏玉华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并无异样,才继续道:“我思来想去,身边也只有妹妹你去最为合适。你是我亲妹,年纪又小,爷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多想。”她特意强调,“而且,我已打听清楚,爷明日傍晚要去城外大营处置军务,定不在府中。书房只有两个值守的小厮,我已打点妥当,你只需报上我的名号,他们自会放你进去取画。”
每一个字,都与前世的记忆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时间、地点、理由,甚至连那幅《墨荷图》都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前世她懵懂无知,满心以为是为姐姐解忧;而此刻,她心中澄明如镜,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取画”,正是那张无形巨网收拢的开端!
那碗混了秘药的羹汤,恐怕早已备好,只等她从书房归来,便会以“压惊”或“赏赐”的名义,被“体贴”地送到她面前。之后的一切,都会沿着前世的轨迹,滑向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几乎要冻结她的四肢百骸。恨意与杀机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可她不能。
她必须忍。
此刻撕破脸,无异于自寻死路。苏玉华既然布下了局,就绝不会允许她这个“棋子”脱离掌控。
她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掩盖住眸底所有翻腾的情绪。再抬起眼时,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只剩下全然的信任和一丝被委以重任的、受宠若惊的雀跃。
“姐姐放心,”她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的纯真,用力点了点头,“这点小事,妹妹一定办好!明日傍晚,我一定悄悄去墨韵斋,将那幅《墨荷图》完好无损地取来给姐姐!”
她答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和怀疑,完美符合一个被嫡姐“信任”而心生感激、急于报答的庶妹形象。
苏玉华看着她这副全然信赖、毫不设防的模样,眼底深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物即将入网的、冰冷的满意。
她亲热地拍了拍苏婉清的手背,笑容温婉动人:“好妹妹,姐姐就知道没看错你。此事你知我知,莫要声张,免得旁人多心。”
“妹妹明白。”苏婉清再次乖巧应下。
从栖梧苑出来,回到锦瑟院,苏婉清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株在秋风中微微摇曳的玉兰。
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丝毫驱不散她内心的冰寒。
陷阱已经布下,请君入瓮的“请柬”也已递到手中。
明日傍晚,墨韵斋。
她知道那里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重蹈覆辙,再次坠入那吃人的地狱?
还是……
她缓缓抬起手,阳光透过她纤细的指缝,落下斑驳的光影。她轻轻收拢手指,仿佛要将那微弱的阳光攥在掌心。
不。
她绝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
苏玉华以为她是那懵懂待宰的羔羊,却不知,这只羊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个从地狱爬回来、携着八年血仇的修罗!
局已布下?
很好。
那她便……将计就计!
她倒要看看,明日踏入那墨韵斋的,究竟是谁的葬身之地!这看似步步惊心的死局,或许,正是她逆转乾坤的……第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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