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如同一尾沉默的箭鱼，在墨色的海面上划开一道白色的痕迹，引擎低沉地嗡鸣，声音被特殊的设计和海浪声完美掩盖。咸湿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远海的孤寂与未知。
张默站在船头，目光穿透沉沉的夜色，望向远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海域。在他的感知中，那里仿佛盘踞着一头沉睡的巨兽，散发着不祥的、扭曲着周围能量场的冰冷气息。那是“倾听者”装置所在的无名岛，烛龙野心的重要支点。
胖子负责驾驶，双手稳稳地把着舵轮，眼睛紧盯着雷达和GpS，规避着常规的航道和可能的巡逻船只。阿雅则坐在舱内，面前摊开着数个屏幕，监控着电子信号、卫星图像（尽管受到干扰）以及从雷昊那里获取的有限数据。
“信号干扰越来越强了。”阿雅蹙着眉，看着屏幕上不断跳跃的雪花和乱码，“他们布置了多层级的屏蔽网，常规的探测手段几乎失效。”
“距离目标还有多远？”张默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模糊。
“大约十五海里。”胖子看了一眼仪表，“按照这个速度，半小时内抵达外围警戒区。”
张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闭上双眼，将“风语者”之力如同无形的触角，缓缓向前方延伸。在现实世界，尤其是在这片能量场被严重干扰的海域，这种感知变得异常艰难和晦涩，如同在浓稠的泥沼中前行。
他“感觉”到了那片海域的异常——海水之下的暗流带着不自然的规律性，仿佛被某种力量引导；空气中弥漫着极细微的、非自然的能量粒子，如同无形的尘埃；甚至隐约能捕捉到一些低频的、仿佛机械运转或能量传输的“噪音”。
这里确实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堡垒。
“减速，关闭主引擎，改用电动推进。”在距离目标约五海里时，张默下达了指令。
快艇的速度骤然降低，主引擎的嗡鸣声消失，只剩下微弱的电动马达声，几乎与海浪声融为一体。船只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向那片被黑暗与干扰笼罩的海域。
随着靠近，张默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清晰。他“看”到了海面之下，布设着密密麻麻的、带有感应器的水下障碍网；感知到了几个漂浮在海面上的、伪装成礁石的自动警戒平台；甚至隐约察觉到了更深的海底，似乎潜伏着某种大型的、散发着冰冷金属气息的造物——可能是水下防御机器人或者声纳阵列。
戒备森严，远超寻常军事基地。
“不能再靠近了。”胖子看着雷达上那一片代表干扰和障碍的红色区域，低声道，“再往前肯定会被发现。”
张默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那片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强行突破无异于自杀。
“放无人机。”他命令道。
阿雅立刻从装备箱中取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造型如同蝙蝠的微型无人机。这是胖子通过特殊渠道搞到的军用级别侦查设备，具有一定的隐身和抗干扰能力。
无人机悄无声息地升空，如同真正的夜行生物，向着无名岛的方向飞去，将拍摄到的实时画面传回阿雅面前的屏幕。
画面起初是一片晃动和雪花，但随着无人机突破最外层干扰，岛上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那并非一个天然岛屿，更像是一个被人工加固和改造过的巨大礁盘。岛上植被稀少，遍布着狰狞的岩石和新建的、充满几何美感的银灰色建筑。中央区域，耸立着一个巨大的、如同巨型雷达天线般的碗状结构，直径恐怕有数百米，由无数复杂的金属骨架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能量导管构成，此刻正处于半激活状态，表面流淌着微弱的光晕——那应该就是“倾听者”装置的本体！
在装置周围，是林立的哨塔、隐藏在岩体中的导弹发射井、以及来回巡逻的、穿着烛龙制式作战服的身影。天空中，偶尔有小型无人侦察机掠过。
“我的天……这简直就是个军事要塞……”胖子看着屏幕，倒吸一口凉气。
阿雅快速操作着，放大画面，分析着建筑布局、巡逻路线和可能的防御弱点。“主体建筑防御最强，能量读数最高。东侧和北侧是悬崖峭壁，防御相对薄弱，但有隐藏的感应器和自动武器平台。南侧是主要码头和登陆点，守卫最严密。”
张默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心中飞速计算。强行登陆摧毁装置，以他们四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即使他能凭借个人力量突破外围，面对那个庞大的装置和驻守的烛龙精锐，也几乎没有胜算。
必须另辟蹊径。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巨大的“倾听者”装置上。雷昊提到过，其核心是尚未激活的“共鸣水晶”。如果能在其激活前，远程破坏或者干扰那块水晶……
“阿雅，能分析出那个装置的能量核心大概在什么位置吗？以及，它可能的防护手段？”张默问道。
阿雅将画面放大到极致，结合雷昊提供的零星信息和技术原理推测道：“根据结构和能量流动模式判断，核心‘共鸣水晶’应该位于那个碗状结构的最中心焦点位置。防护……肯定有物理屏障和能量护盾。而且，这种级别的装置，很可能有自毁或者紧急隔离程序。”
远程精确打击，难度极高。普通的爆炸物恐怕连外层防御都破不开。
就在张默凝神思索之际，他体内那缕与混沌巨门相连的、一直如同附骨之疽的微妙感应，突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倾听者”装置，那碗状结构表面流淌的幽蓝光晕，似乎也随之同步闪烁了一瞬！
张默瞳孔骤然收缩！
难道……这“倾听者”装置，与墟境那扇“门”有关联？或者说，它的一部分原理，正是基于对“归墟”之力的研究和模仿？所以才会与身为“钥匙”的他产生这种遥远的共鸣？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划过张默的脑海！
如果他主动激发自身与混沌巨门的连接，将一丝“归墟”的气息引导过来，投向那个“倾听者”装置……会发生什么？
是会被装置捕获、分析，从而暴露自身？还是……可能引动“归墟”之力与这个模仿它的造物产生不可预知的冲突，甚至……导致其过载或崩溃？
风险巨大！一旦失控，可能提前引发“归墟”的注视，或者被烛龙顺藤摸瓜找到自己。但收益也同样诱人——或许能兵不血刃地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就在张默心中天人交战之际，阿雅突然发出一声低呼：“不好！无人机被发现了！”
屏幕上，代表无人机的信号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画面剧烈晃动，随即被一片刺眼的红光覆盖！显然触发了岛上的防空系统！
“快收回！”胖子急道。
但已经晚了。屏幕瞬间黑屏，信号中断。
“无人机被击毁了。”阿雅脸色难看地说道。
暴露了！
几乎在无人机被击毁的瞬间，张默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带着扫描和锁定意味的能量波动，如同探照灯般，从无名岛方向迅速扫向他们所在的这片海域！
“掉头！全速离开！”张默毫不犹豫地下令。
胖子猛地推动操纵杆，快艇的电动马达瞬间切换到最大功率，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船头高高翘起，在海面上划出一个急促的白色弧线，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
身后，无名岛的方向，隐约传来了警报的长鸣，以及夜空中亮起的、快速移动的光点——是追击的飞行器或者导弹！
海上的潜行侦查，以被发现和追击告终。但张默的心中，那个疯狂的计划，却如同种子般生根发芽。
或许，摧毁“倾听者”的关键，并不在于外部的强攻，而在于内部的……引导与引爆。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再次被黑暗吞没的无名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下一次，他不会只是远远地看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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