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画皮遗图,十年之谜
时间仿佛在舆图室幽暗的角落里凝固成一块琥珀。
柳惊鸿的指尖停在皮卷之上,那两个针尖大小的古篆——“画皮”,像两枚烧红的烙铁,烫穿了皮卷,烫穿了十年尘埃,直直烙在她的视网膜上。
画皮。
原身的代号。那个在将军府的凌虐中,在无尽的绝望里,精神崩溃,最终沉入冰冷池塘的,北国特工。
她的前任。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柳惊鸿的呼吸有那么一刹那的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带着整个胸腔都开始发紧。
这不是巧合。
萧夜澜。
是他,亲手将这件尘封十年的北国密物,这件属于“画皮”的遗物,云淡风轻地交到了她手上。
他知道什么?
他究竟,知道多少?
无数个念头在柳惊鸿的脑海中炸开,每一个都足以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他是在试探?他发现了她与翰墨斋的联系,所以用一件真正的北国密物来测试她的反应?还是说,他早已洞悉了一切,连她的身份都已了然于胸,此刻正站在暗处,欣赏着她即将露出的破绽?
恐惧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但作为顶级特工的本能,却在同一时间筑起了一道冰冷的堤坝。她的脸上,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惊骇。
那双原本因发现奇特古物而闪闪发亮的眼睛,此刻只是蒙上了一层更加浓厚的、属于书呆子的困惑与痴迷。
“星图?不对……”
她像是完全没看见那两个要命的字,只是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虚虚地、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专注,描摹着皮卷上那些繁复的线条。
“这轨迹……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星官。倒像是……倒像是某种阵法。可这符文,既非道家,也非佛门。奇哉,怪哉!”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亢奋与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恼,完美地演绎了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
门口传来了轮椅滚动的轻微声响。
柳惊鸿没有回头,她知道萧夜澜就在那里。那道目光,比室内任何一处阴影都更加深沉,正无声地笼罩着她。
她必须演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将皮卷重新卷起,像是怕惊扰了上面沉睡的秘密,而后又笨拙地想将其塞回那个黑漆长筒。试了几次,因为心绪不宁,卷得不够紧,总是塞不进去。
“呵。”
一声极轻的、分辨不出情绪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柳惊鸿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了不知何时已滑到门口的萧夜澜。
她脸上立刻堆起一个灿烂又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举起手里的漆筒,献宝似的晃了晃:“王爷!多谢王爷!这东西……这东西太有意思了!比《舆地纪胜》还有意思!妾身定要回去好好研究,说不定能解开一个千古之谜呢!”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那份纯粹的喜悦,足以让任何一个多疑的人,都相信她只是找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
萧夜澜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随即落在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漆筒上。
“一个疯人呓语罢了。”他语调平平,“你喜欢就好。”
说完,他转动轮椅,率先向外行去,声音从前方传来:“时辰不早了,回府。”
“是,王爷!”柳惊鸿欢快地应了一声,抱着她的“宝贝”,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从天禄阁出来,重新坐上返回王府的马车,车厢内的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闷。
柳惊鸿坐在角落,怀里抱着那个黑漆长筒,低着头,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筒身上冰凉光滑的漆面。她看似在回味那张神秘图卷带来的新奇感,实则全身的感官都已开放到了极致。
她能听到车轮碾过石板的每一丝细微变化,能闻到车窗缝隙里飘进来的、街边小贩卖的糖炒栗子的甜香,更能感觉到对面那道视线,如同实质一般,落在她的身上。
萧夜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柳惊鸿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那种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一双眼眸深不见底,将所有的思绪都藏在那片墨色的深潭之下。
他在评估。
评估她刚才在舆图室里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柳惊鸿的心弦绷得像一张满弓。她知道,刚才的表演稍有瑕疵,此刻等待她的,或许就不是这辆平稳的马车,而是王府地下的水牢。
终于,在近乎窒息的沉默中,马车停了下来。
七皇子府到了。
“王妃似乎对那件东西很满意。”下车时,萧夜澜的声音突然响起。
柳惊鸿正由绿萼扶着下车,闻言回头,脸上依旧是那种天真烂漫的兴奋:“是啊!妾身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研究了!王爷,妾身先告退了!”
她福了一礼,动作快得甚至有些失仪,然后便抱着漆筒,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自己的院子,活脱脱一个得了心爱之物就什么都顾不上的孩子。
萧夜-澜坐在轮椅上,看着她消失在月亮门后的背影,眼底的墨色翻涌了一下,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王爷,”身后的侍卫低声开口,“需要派人……”
“不必。”萧夜澜打断了他,声音冷得像冰,“看好她就行。”
……
清秋苑。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柳惊鸿立刻反手关上门,插上门闩。
“王妃?”门外传来绿萼不解的呼唤。
“我有些累了,想自己静一静,晚膳不必送了。”柳惊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去,带着一丝疲惫,却还算平稳。
打发走绿萼,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刚刚那一瞬间,她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方才在萧夜澜面前强行压下的所有情绪,此刻如潮水般倒灌回来。
她走到桌边,将那个黑漆长筒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打开。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混杂着危险、迷茫与某种未知兴奋的战栗。
十年。
这个北国探子死了十年,他的遗物在皇家书库的角落里吃了十年的灰。
而原身“画皮”,又是在什么时候死的?
柳惊鸿努力回忆着原身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她只知道“画皮”从小被送入南国,在将军府受尽折磨,长期的压抑与虐待让她精神濒临崩溃,任务记录上最后一次与组织联系,是在一年多以前。之后,便音讯全无,直到柳惊鸿的灵魂占据这具身体。
这个十年前死去的探子,和一年前失联的“画皮”,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张图,是“画皮”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情报,还是她正在追查的线索?
萧夜澜……
这个名字像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柳惊鸿心头。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处处透着诡异。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看似随意地落下了一子,却搅动了整个棋局的暗流。他究竟想做什么?
柳惊鸿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无论萧夜澜的目的是什么,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开这张图的秘密。
这是“画皮”留下的唯一线索,或许,也是她自己在这盘死局中,唯一的生路。
她睁开眼,眼神已经恢复了幽灵般的冷静。
她伸出手,拔开了漆筒的塞子,将那卷散发着陈旧气息的皮卷,缓缓倒在了桌面上。
幽暗的烛火下,皮卷慢慢展开。
那只古老而繁复的玄鸟徽记,仿佛活了过来,一双眼睛在跳动的火光中,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而徽记之下,那两个几乎与皮卷融为一体的古篆——“画皮”,像一个来自十年前的亡魂,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掩埋的过去。
柳惊鸿的目光,最终从那两个字上移开,开始一寸一寸地,审视着整张诡异的图卷。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和符号,在特工的眼中,开始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逻辑。这不是星图,也不是阵法。
这是一种加密方式。一种极其古老,只在“玄鸟”组织最高层之间流传的,名为“天干地支乱数加密法”的绘图方式。
柳惊鸿的心跳,陡然加速。
她不仅认得这种加密法,她还……会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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