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残阳余晖中渐渐褪去金辉,翊坤宫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拂过,发出细碎而悠长的声响。魏嬿婉被进忠引着踏入宫门时,裙摆还沾着浣衣局特有的皂角气息,她下意识攥紧了袖口——那里面藏着半块从浣衣局灶房偷拿的干馒头,是她干了一天活,得到的唯一的口粮。
一路上进忠偷偷的打量着魏嬿婉,这个宫女果然不简单,心思玲珑,又有野心。之前被皇后娘娘看中,现在又被娴妃娘娘看中。说不定以后会有大造化。“嬿婉姑娘好福气,娴妃娘娘亲自向皇上求的恩典,将姑娘调到翊坤宫,姑娘以后好好伺候娴妃娘娘就是了。”
魏嬿婉听到进忠的话一愣,是娴妃向皇上求的恩典?娴妃怎么会愿意将她调出浣衣局,调进翊坤宫呢?魏嬿婉正想着,进忠已经带着她来到翊坤宫。
进忠提着一盏绘着缠枝莲纹的宫灯上前,灯芯跳动的光映在他脸上,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和。“奴才将嬿婉姑娘送到了,这便回养心殿给万岁爷复命。”他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殿内的人。
殿门被内侍轻轻推开,暖黄的烛火从里漫出,甄嬛正坐在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上,手中捏着一卷书,见进忠进来,便抬手合上书卷,指腹轻轻摩挲着封面上的烫金花纹。她示意侍立在侧的惢心上前,惢心立刻从描金漆盒里取出一个绣着暗纹云鹤的青缎荷包,递到进忠面前。
“劳烦进忠公公跑这一趟,宫里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公公且带回去尝尝。”甄嬛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目光扫过进忠时,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客气。
进忠眼尖,一眼便瞥见荷包边缘露出的几枚锃亮的银角子,连忙双手接过,脸上的笑容瞬间堆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娘娘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才分内的差事,怎敢劳烦娘娘赏赐。”他小心地将荷包揣进怀里,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才弓着身子退出去,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魏嬿婉站在殿门口,将这一幕看得分明,心却像被浸在了冰水里,凉得发颤。她死死咬着下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上辈子的娴妃,何时对下人这般和颜悦色过?记忆里的娴妃,总是一身深色宫装,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看不起出身卑贱的妃嫔,对进忠这类趋炎附势的太监更是不屑一顾,别说赏荷包,就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
“难道是我记错了?”她在心里喃喃,可上辈子被金玉妍折磨的痛楚、被娴妃冷待的委屈还清晰地刻在骨子里,怎么会错?就算是人死了重来一次,性子也不该变得这般彻底。她攥着袖口的手更紧了,馒头的碎屑硌得掌心发疼,却让她勉强稳住了心神——不管眼前的娴妃是真是假,如今自己能从浣衣局逃出来,全靠她一句话,往后在翊坤宫当差,总有机会查清楚。
“奴婢多谢娴妃娘娘搭救,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魏嬿婉定了定神,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青砖上,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颤抖,恰到好处地显露出几分惶恐与感激。
甄嬛看着她伏在地上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随即又恢复了温和:“起来吧。你在浣衣局受了不少苦,先歇几日养养精神,往后便跟在本宫身边伺候。”她说着,指了指站在殿角的一个宫女,“菱枝,带嬿婉姑娘去西厢房安置。”
“是,娘娘。”菱枝连忙上前,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宫装,梳着小两把头,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的笑意,见魏嬿婉起身,便主动上前扶了她一把,“姑娘跟我来吧,西厢房清净,住着也舒心。”
魏嬿婉跟着菱枝穿过回廊,夜色渐浓,廊下的宫灯一盏盏亮起,映得青砖上的青苔都泛着微光。西厢房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一面菱花镜,旁边的架子上还挂着两匹素色的布料。
“姑娘就住这儿吧,这屋子就咱们俩住,平日里也没人来打扰。”菱枝一边帮魏嬿婉铺床,一边笑着说,“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别跟我客气。”
魏嬿婉看着菱枝热情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动,上辈子在金玉妍宫里,宫女们互相算计,哪有这般真心相待的?她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姐姐,还没问姐姐芳名?”
“我叫菱枝,今年二十了。”菱枝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向魏嬿婉,“姑娘多大了?看着年纪不大呢。”
“我今年十七,”魏嬿婉低下头,声音轻柔了几分,“往后还要劳烦菱枝姐姐多多提点。”她知道,在这深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菱枝看起来单纯,或许能成为她在翊坤宫的第一个依靠。
菱枝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弯成了月牙:“你别怕,咱们主儿看着规矩严,其实心最软了。平日里不仅时常给咱们赏些绸缎、点心,就算咱们偶尔犯了小错,主儿也不会重罚,最多就是罚抄几遍宫规。”
“真的吗?”魏嬿婉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上辈子娴妃对待宫人可是抠搜的很,从来没有赏赐,甚至在她生下有心疾的五公主后,还克扣下人的工钱给公主祈福。
菱枝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你呀,待久了就知道了。咱们翊坤宫的宫人,谁不盼着能一直留在主儿身边?”
魏嬿婉看着菱枝真诚的眼神,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不安——既来之,则安之。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上辈子在金玉妍那里被折磨了五年,吃不饱穿不暖,日日被打骂,那样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如今在翊坤宫,至少能有个安稳的住处,能吃饱饭,还有什么好怕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淡淡的光影。魏嬿婉坐在床沿,看着菱枝忙碌的身影,心里第一次有了几分踏实的感觉。她知道,这深宫之路依旧难走,但这一次,她或许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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