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呢?请来回话。”
姜棠眉头微蹙,走近床榻前,垂眼,盯着崔氏不语。
陶妈妈一脸为难,“府里……此刻没有大夫。”
崔砚舟像是听了什么刺耳的话,转头,一脸震惊,“人都如此了,姜府连个大夫都没有?”
姜棠咬牙切齿,“……如今倒是要用旁人的命来做局了!”
她回头,看向崔砚舟,“表哥。”
崔砚舟回头,对上姜棠的眼眸,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取下腰间的玉佩,丢给身后的青竹,“以我的名义,去请张太医,就说,崔汀兰等着救命。”
青竹一愣,公子说的是名字,而非姜侍郎的夫人,虽然不解,却并未多言,转身走了。
“是……砚舟?”
榻上的崔氏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唇,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低低唤出名字。
姜棠终于对上她的目光,却见崔氏眼神涣散,满是恍惚,目光先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毫无波澜,随即便缓缓移开,落在空处,像是在茫然寻找着什么人,全然没将她认在心上。
“……”
姜棠喉间发紧。马车上她设想过无数种场景,也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此刻才发现,所有心理准备在这份漠视前都不堪一击。
她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脚步轻挪,默默退到一旁,将床边的位置让给崔砚舟。
“姑母。”
崔砚舟上前,却在路过时伸手扯住姜棠的手腕,指腹微微用力,无声地提醒她 “戏要做足”。
手腕被攥住的瞬间,姜棠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明。
她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酸涩狠狠压回心底 她与崔氏之间,那点稀薄的母女情分,说有也算有,说无亦近乎无,有些自寻烦恼了。
崔氏的消沉和无力在见到崔砚舟那张面孔之时彻底绷不住,她费力地朝崔砚舟抬起手,可还没等碰到他的衣衫,便脱力落了回去。
“姑母,今日来,祖父让我给您带句话。”
崔砚舟目光从她手上移开,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人这一生,总要为自己清醒一回。”
崔氏的心猛地一震,呢喃着崔砚舟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光。
崔砚舟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姜棠,提醒她说些什么。
姜棠知道自己该说什,将这为母撑腰的戏码演得更动情一些,她可不仅高估了自己的演技,那些鼓励,唤醒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于是,便垂头不语。
至于崔氏,她原本就没想到,姜棠今日会来,见到崔砚舟那一刻,既惊喜又无措,直到看到崔砚舟眼底冷淡的神色,她那惊喜的心绪也就慢慢平复了下来。
崔氏看向一旁不语的姜棠,两人无言以对。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零零碎碎地。
崔氏忽然想起什么,直勾勾地看着姜棠,“若是我哪日不在了,你替我去给那孩子,上柱香。”
“您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姜棠蹙眉,声音平平地回了一句。
崔氏眼里闪过一些失望,可下一刻,还是叮嘱了一遍,“记得,上柱香,切记!”
姜棠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怎么,如今回府里,便是要闯?”
姜明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听不出喜怒。
姜棠转身,冷冷地看着他,“姜大人,我母亲病入膏肓,若不是陶妈妈来禀,您是准备等她走了,让我从流言蜚语中得知?”
“你如今嫁入侯府,飞上枝头做了世子夫人,倒还有闲暇顾得上你母亲的死活?”
姜明渊步进内室,目光掠过姜棠时带着几分凉薄,随即快步走到榻前。可当他看清崔氏那枯瘦如柴、气息奄奄的模样时,脚步骤然顿住,瞳孔微微收缩,愣了一瞬。
他虽知晓崔氏病重,却没料到会衰败到这般境地,那张曾经温婉的脸,如今竟只剩一层皮贴在骨头上,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不过是些风寒劳损,府里日日请大夫煎药,怎就被你说得这般严重?倒是你,回府不先问安,反倒先质问起长辈,这就是侯府教你的规矩?”
姜棠嗤笑了一声,“风寒劳损?想必姜大人已经记不得多久不曾踏进这院子了吧,更不知道母亲病的快要死了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我说了都不算,等下宫中的张太医来了,因何起,自有定论。”
“姜棠!”
姜明渊怒斥一声,神色严厉,“你不要仗着自己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便在姜府为所欲为,你可知道,就凭你私闯府邸这一条,便能治你罪!”
“姜大人莫不是忘记了,我最喜欢干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事情了,比如姜大人宠妾灭妻,我也要告!”
姜明渊被她噎住,半晌没说话。
正说着,东荣就匆匆走来,看了姜棠一眼,才附到姜明渊耳畔,低声了说了什么。
姜棠隐约听到了“隐麟卫”三个字,唇角的笑容一僵。
隐麟卫的人怎么也来了?她刚刚闯府的动静有这么大吗?把隐麟卫都惊动了?
姜棠偏过头,看向崔砚舟,互相使着眼色。
姜棠:隐麟卫的人,你让人引来的?
崔砚舟;我怎么那么大脸,能请动隐麟卫?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乱子?
姜棠:重点是这个吗?隐麟卫的来了,我等下怎么演,演过了就被带走了……
姜明渊压下眉眼,阴恻恻地望着他们,“崔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崔砚舟视线从姜棠脸上移开,迎上姜明渊的目光,缓缓开口,“晚辈听闻姑母身体抱恙,前来探望,熟料,看见了些不该看见的!”
“你身为朝廷命官,未经通传私闯下官府邸,这是藐视礼法!”
“私闯?”
崔砚舟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诧异,“晚辈来的时候,贵府大门敞着,门前连个值守的小厮都没有,又隐约听见府内有吵闹声,担心姑母安危才进来的。若这也算私闯,那姜大人治家不严,倒该先问问自己的罪责。”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语气里那股无理也能辩三分的执拗,竟与方才的姜棠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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