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蹲在屋檐下擦刀,刀刃映着跳动的油灯光芒。
他忽然开口,刀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细长的痕:“明早我去把马车退了。” 刀柄磕在台阶上,惊飞了几只趋光的蛾子。
“退车时走城西巷子。” 林母在灶台前搅着药汤,铁勺碰着陶釜发出轻响,“王记车马店的老板好贪小利,你把马蹄铁撬下来单独卖,能多换两钱银子。”
她往汤里撒了把枸杞,蒸汽模糊了眼角的皱纹,“顺便去米铺称十斤粟米,别让人瞅见你腰里的银子。”
林父哼了声,用粗布擦净刀刃:“知道。那车轱辘上周在黑石镇磕过,退车时就说路况差震坏了轴,让他少扣点押金。”
他转头看向儿子,目光落在林邑川宽大的袖口上 —— 少年最近个子窜得狠,去年做的青衫已经短了半截,露出半截小臂。
明日申时,去你三叔家。
到了地头,先绕后巷转三圈,看看有没有尾巴。”
林父坐在堂屋中央,一边擦拭着刀鞘,一边叮嘱儿子。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谨慎。
“好的,给三叔带野羊腿还是鹿肉?” 林邑川开口道,想起三叔总说自家腌的腊肉比镇上卖的香,便又补充一句,“要不我再顺手捎点熏肠?”
林母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药汤,碗底沉着几块炖得软烂的鹿筋,香气扑鼻。“都带。”
她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你三叔无子无女,一人独居,没人照顾。他这些年为我们林家操心不少,别让他觉得被冷落了。”
她说着,又从橱柜里取出个小布袋,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和几片山楂叶:“再把东厢房的山参挖两株,挑年份浅的,别露了眼。”
林邑川点头应下,心中却明白,这些看似寻常的安排,其实都是父母表达心意的方式。
油灯芯突然爆响,火星溅在林父手背上。
他没躲,任由烫出个红点:“夏假结束前别回来。镇上的药铺月底盘货,到时候我混进去弄点血竭、熊胆。” 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山林,声音忽然低了些,“你最近炼筋动静大,去三叔那儿躲躲,别让邻居听见骨头响。”
林邑川喝着汤,听着父母低声算计路程、银两、药材,忽然觉得喉头发紧。
鹿筋炖得很烂,入口即化,混着母亲特意加的红糖,甜得发苦。
他看见父亲的短刀鞘磨得发亮,刀柄上的狼头纹被手汗浸成深褐色 —— 那是十年前母亲用陪嫁的银镯子换的。
“知道了爹。” 他咽下最后一口汤,碗底映出自己泛着金芒的瞳孔,“到三叔家后,我每日卯时和酉时各练一遍《十方炼体诀》,控制好筋脉响动。”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夜啼,林母起身闩门,木门吱呀声里,藏着这些年来数次迁徙的谨慎。
林邑川摸着碗沿的缺口 —— 那是七岁时他摔的,母亲用铜钉补了三道,至今摸着还硌手。
“睡吧。” 林父吹灭油灯,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声,是父母在整理藏在衣柜暗格里的地契。
少年躺在铺着干草的床上,听着父母压低的絮语,忽然明白:这世上本没有安稳的巢穴,有的只是三个人互相交叠的影子,和藏在血肉里,比刀刃更锋利的,对彼此的护佑。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棂时,他看着镜中少年棱角分明的脸,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藏藏躲躲。”
而他们一家,藏得最深的,从来不是黄金与兵器,而是刻在骨血里的,绝不松手的牵挂。
晨光刺破窗纸时,林邑川已在柴房盘坐一个时辰。
他运转《十方炼体诀》冲击炼筋境界,每一次真气游走都让腿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为了不发出声响,他咬住一块浸过冷水的麻布,汗水顺着下颌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晌午时分,林邑川才停下修炼。
他抹去额头冷汗,开始收拾行囊。
木箱底层铺着厚厚的稻草,上面整齐码放着《诗经》《草药辨识图谱》等书籍,最上面盖着几件旧衣衫。
他特意将记载着《快刀式》的羊皮卷折成小块,塞进竹筒里,又往筒内撒了些艾草叶掩盖气息。
日头西斜,林母将风干的野羊腿、山参和几坛腌菜装进背篓,把林邑川这段时间已熬好的丹药放到他的书箱里,林父则贴身带着三十两金子。
“路上小心。” 林母将一个绣着平安符的荷包塞进林邑川怀中,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掐了三下,这是只有他们懂的暗号 “万事当心”。
暮色四合,林邑川和林父背着行囊,贴着墙根出了家门。
他们特意绕开主干道,专挑田埂小路走。
林邑川穿着宽松的粗布长衫,林父则将短刀藏在蓑衣下,腰间别着装满暗器的皮囊。
出了镇子,父子俩不再掩饰脚程。
林邑川运转体内真气,双腿如飞轮般交替,每一步都能跃出丈许远。
林父紧随其后,多年炼体的功底让他气息平稳,即便快速奔行,呼吸也未见紊乱。
两人穿过青纱帐般的玉米地,踏着月色越过石桥,远处大丰城的灯火逐渐清晰。
三叔家在城西南的老巷子里,是座不起眼的青砖小院。
林邑川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熟悉的艾草香,那是三叔用来熏蚊子的。
父子俩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跟踪后,才敲响斑驳的木门。
“谁啊?” 门内传来三叔沙哑的声音。
林父说道 “远山”。
门吱呀一声打开,三叔探出半个身子,看到是他们,赶紧将两人拉进院内,又迅速关上了门。
木门吱呀合拢的刹那,三叔枯瘦的手指重重搭在林父肩头。
屋内油灯昏黄,照见八仙桌上早已备好的粗陶茶壶,壶嘴还冒着袅袅热气。
“快坐!” 三叔抓起两个豁口茶碗,茶汤泼在碗沿也浑然不觉,“走这么急,莫不是出了事?”
林父接过茶碗一饮而尽:“让小川来躲躲风头,在你这儿待到夏假结束。” 他瞥了眼正在打量屋内陈设的林邑川,少年立在墙角,影子已快够着房梁,“城里热闹,也让他长长见识。”
三叔端茶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在林邑川身上打转。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袖口勉强遮住小臂,可呼吸吐纳间若有若无的金芒,还是让老江湖心头一震。
“好家伙!” 三叔突然拍着大腿,茶汤溅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上次见你才到我肩头,这阵子吃了什么?”
林邑川刚要开口,林父已笑着接话:“还不是山里的野货养人。” 他踢了踢儿子的脚跟,示意行礼。
少年抱拳躬身道,“三叔费心了。”
话音未落,三叔已凑到跟前,枯树皮般的手指突然戳向他丹田 —— 这是老江湖试探修为的狠招。
林邑川纹丝不动,真气在经脉间流转如丝,将这突袭的力道化作绕指柔。
三叔的手指僵在半空,半晌才倒抽冷气:“炼肉圆满了?还摸到炼筋门槛?”
他转头瞪向林父,“远山,藏得够深啊!”
林父笑着将茶碗推过去:“所以才送来你这儿,镇里熟人多,盯着点有没有人打听我们。” 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窗棂,“小川的修炼别声张,他最近动静大。”
三叔点了点头,起身推开里屋的门。
陈年艾草香扑面而来,土炕上的被褥虽旧,却叠得方方正正。“就睡这儿。”
夜深人静时,林邑川盘坐在土炕上,窗外传来大丰城夜市的喧嚣。
他解开衣襟,淡金色鳞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这是洗髓池中吸收的能量印记,如今已深植于肌理之中,随真气流转而隐隐浮动。
林邑川盘膝坐在土炕之上,运转《十方炼体诀》,冲击足少阴肾经。
这一条经脉从脚底涌泉直通脊柱尾闾,是炼体修习者突破 “炼筋” 阶段的关键路径。
当真气行至腘窝处,熟悉的撕裂感骤然袭来,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血管里搅动。
他闷哼一声,咬住袖口,额上冷汗如雨,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一团。
被褥早已湿透,贴在背上,带来一阵阵凉意。
他知道,这是一道必须越过的坎。
若能冲破此关,筋膜便可柔韧如钢索;
若退缩一步,则前功尽弃,甚至可能留下旧伤,影响日后修行。
他闭目凝神,调动体内残余真气,缓缓注入经络。
每一次推动,都像在拔一根嵌入骨缝的铁钉,疼痛深入骨髓。
但他的眼神始终坚定,牙关紧咬,汗水滴落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 “啪嗒” 声。
一个时辰后,他精疲力竭地倒下,恍惚间听见隔壁传来三叔和父亲压低的交谈,混着茶壶盖轻叩的声响。
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却温暖,让他渐渐沉入梦乡。
晨光透过糊着窗纸的木格时,三叔已在灶台前忙活。
铁锅烧得通红,野猪肉在油星里滋滋作响,混着山蘑的香气漫过整个小院。
锅铲翻动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一首清晨的歌谣。
林邑川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房门,正撞见三叔将一屉蒸得雪白的馒头塞进竹篮:“快吃,吃完我得赶去‘醉仙楼’。”
八仙桌上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疙瘩汤,油花漂浮在蛋花间,散发着家常的温暖气息。
三叔用围裙擦着手,指节上还沾着面粉:“午饭在陶瓮里,焐在灶灰底下,晌午热透了再吃。”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风干的鹿肉干。“饿了就嚼这个,别总啃冷馒头。” 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林邑川刚要道谢,三叔却摆摆手:“门闩插紧!听见动静别露头,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三叔便跨出门槛,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青石板巷,只留下满院饭菜香。
少年站在门口,望着那道佝偻的背影远去,心中泛起一阵暖流。
晌午时分,林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浑身带着城外泥土的气息,袖角还沾着草屑,显然是抄小路赶来。
他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事办妥了。”
说罢,他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株新鲜的伸筋草,“你娘让熬成膏,抹在筋脉酸痛处。”
林邑川接过草药,鼻尖酸涩。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卯时、酉时各修炼一次,筋脉拉扯的剧痛从未停歇,母亲虽不在身边,却仍惦记着他的身体。
“回去告诉娘,我会照顾好自己。” 他攥紧父亲的手,触到掌心新添的老茧,“三叔家暗格稳妥,东西都藏好了。”
林父点点头,粗糙的手掌在儿子肩头重重拍了两下。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千言万语的嘱托。
夕阳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直到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转角,林邑川仍站在原地。
陶瓮里的饭菜还温着,他却没了胃口,捧着《诗经》坐到窗边,任由书页在穿堂风里翻动。
窗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他却充耳不闻,只将全部心神沉入经脉运转的轨迹中。
唯有偶尔响起的筋骨轻响,在寂静的小院里格外清晰,如同春雷滚动,预示着一场蜕变即将完成。
十数日后。
蝉鸣最盛的午后,林邑川盘坐在土炕上,双腿筋脉如赤红蛛网般凸起。
他已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真气顺着足少阴肾经一路攀升,终于在某一刻,最后一缕真气冲开尾闾穴!
刹那间,周身骤然泛起翡翠光泽,屋角堆放的碎瓷片竟被无形气劲震得簌簌作响。
那是炼筋大成的标志 —— 气血贯通,筋骨如龙,力量暴涨!
洗髓水这段时间体内残留的能量,如今已被充分吸收。
来三叔家的当日就炼筋入门,数日后进入炼筋小成,今天更是炼筋大成了。
他深吸一口气,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细密的脆响,宛如春雨浸润干涸的河床,生机勃勃。
林邑川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道金芒。
他缓缓起身,活动四肢,每一寸肌肉都充满爆发力,连呼吸也变得沉重有力。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炼体之路才刚刚启程。
暮色初临时,三叔照例从袖中摸出油纸包,这次却不是寻常的蜜饯 —— 深褐色的鹿肉脯上撒着白芝麻,还裹着一层透亮的糖浆。
“尝尝,醉仙楼新来的厨子做的。”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纹,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浑浊的眼珠里满是疼惜。
自从林邑川住进来,三叔每日收工都会绕去巷口的点心铺子,变着法子给孩子带零嘴。
有时是甜糕,有时是酥饼,偶尔还能见到几颗难得的梅子糖。
晚饭时分,木门被轻轻叩响三下。
林父提着竹篮立在月光下,篮中装着母亲晒的梅干菜和新酿的米酒。“小川,该回家了。”
他的目光扫过儿子愈发挺拔的身形,瞥见少年袖口下若隐若现的深紫色筋脉纹路,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林邑川起身收拾衣物,三叔默默帮他把被褥叠好,又往包袱里塞了几块鹿肉脯。
然后三叔从柜底捧出个木匣,里面是三株缠着红绸的百年老参:给孩子补身子。 又摸出个油布包,沉甸甸的不知何物,这是我攒的散碎银子,拿着路上用。
林父推辞不过,只得将老参收好,银子却坚决塞回老人手中:您供小川吃喝已足够,哪能再要这个?
饭桌上,三叔特意开了坛珍藏的黄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粗陶碗中摇晃,映着三人的面容。
林父讲起家中近况,母亲新种的药草发了芽,后山的野蜂又筑了巢;
林邑川则说起修炼时的趣事,某次引动气劲,竟把炕头的夜壶震得在地上打转,惹得三叔笑得呛了酒。
月至中天,父子俩背起行囊。
三叔举着油灯一直送到巷口,昏黄的光晕里,老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小川,有空常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
林邑川转身抱拳,喉头发紧说不出话,只能重重地点头。
他站在小院门口,望着三叔佝偻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青石板巷口尽头,心中五味杂陈。
夜色渐浓,蝉鸣低沉,晚风带着灶火余温拂过脸颊。
林父提着竹篮走在前头,脚步稳健,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出半里路,林父才忽然开口:“你三叔…… 是个有故事的人。”
林邑川一愣,抬头望向父亲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林父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回忆那段尘封的往事。
“那年我十二岁,和几个伙伴去村外树林玩,其中一个叫铁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林父声音低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冬天的午后,“我们在林子里掏鸟蛋、追野兔,玩得忘了时间。等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可村子…… 已经没了。” 他语气沉重,“游匪突袭,烧杀抢掠,我们几个孩子躲在柴房里整整三天没出声,直到确认匪人离开。”
“等我们出来的时候,村里已是一片焦土。” 林父目光深远,“大人几乎都被杀了,只有少数几户人家的孩子幸存下来。我们几个把尸体一一埋葬,用破布裹住亲人,挖坑下葬,连哭都不敢大声。”
林邑川听得心头一震,他从未听父亲如此详细地讲述过那段过往。
“后来,我们进城谋生,各自分散。” 林父继续道,“我进了军队,干过几年;后来又被征召去矿上做工,吃尽苦头;
再后来,我在镖局当护院,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江湖险恶。”
“而你三叔,那时才七岁。” 林父说,“他也因为那天不在村里,侥幸活了下来。但等他回来时,村子早已化为灰烬。他成了孤儿,一路乞讨,也来到了大丰城。”
“他在那里加入‘大丰帮’,做些杂活,后来渐渐有了点本事,能养活自己。” 林父轻叹,“后来他娶了个寡妇,生活渐渐稳定下来。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孩子,妻子后来染了怪病,早早离世了。”
“现在他一个人住,靠做些杂活维生。” 林父顿了顿,语气温柔,“可他活得比谁都干净,比谁都厚道。”
林邑川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那些曾无数次踩过的青灰色石头,此刻仿佛也染上了岁月的温度。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来三叔家,门闩总是提前拴好,饭菜总是热腾腾地摆在桌上;
为什么三叔总会偷偷塞给他点心和肉脯;
为什么老人总是在他修炼时悄悄关窗添炭 —— 那是无声的守护,是血缘之外最深的牵挂。
“他这辈子没享过福。” 林父轻叹一声,“可他活得比谁都干净,比谁都厚道。”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入林邑川的心底。
他突然意识到,所谓 “家人”,不只是并肩作战的勇者,更是默默守护、甘愿退居幕后的那个人。
归途的石板路上,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如同为这段父子之间的对话打着节拍。
林父走在前面,林邑川望着父亲的背影,这一路修炼的不仅是筋骨,更是守护家人的底气。
他想起自己在炼体时每一次撕裂般的疼痛,想起在洗髓池中被能量冲刷的每一刻,想起在三叔家中独自打坐修行的每一个夜晚。
那些汗水与痛苦,如今化作一股沉稳的力量,流淌在他的血脉之中。
他终于懂得,真正的强者,不是只靠拳头打出一片天的人,而是能扛起责任、守护亲人、不忘恩情的人。
“爹。” 他忽然开口,“我想学你怎么做人。”
林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已经学会了。”
林邑川怔住,随即也笑了。
他们继续前行,夜风拂面,星光洒落,照耀着这条通往家的小路。
而在这条路上,少年的心,也终于真正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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