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不过一小半,青禾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当她打开一个装有玉器的锦盒时,终于忍不住气愤地低呼出声:“小姐!您看!这清单上明明写的是一对‘和田暖玉手镯’,可这里面装的,分明就是两只最不值钱的岫玉!”
青黛亦是面色铁青,攥紧了拳头。
阮雪蘅看着那些被调包的赝品,面上平静,心底的恨意却如岩浆翻涌。很好,阮玲仪,祖母,你们这对贪婪的母女,连死人的东西都敢染指,当真是活腻了!
她合上册子,声音淬着冰:“不必清点了。被啃了多少,我心里有数。这些硕鼠吃了我的,我要让他们连骨头带血地吐出来!”
元嬷嬷和两个丫鬟心头一凛,只觉得自家小姐眼中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比冬日寒风更刺骨。
“光拿回来还不够,”阮雪蘅的目光落在窗外,“守着死物,早晚坐吃山空。母亲留下的产业,才是我们姐弟安身立命的根本。”她想起母亲在世时,最为倚重的一位福总管。
“元嬷嬷,”她直接下令,“您可知晓,原先打理母亲嫁妆产业的福伯,如今身在何处?”
元嬷嬷神色一黯:“老奴知道。福伯为人刚正,不愿配合姑太太做假账,三年前就被老夫人寻了错处赶出了府。如今……听说住在城西后街,靠摆摊卖草药为生,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清苦?”阮雪蘅冷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为忠受屈,为奸享福,这世道,真是有趣。”她霍然起身,眼中杀意毕现:“青黛,备车!我们现在就去城西后街,请福伯出山!”
“是!”青黛不敢多问,立刻去安排。
一刻钟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从阮府侧门驶出,由嘴最严的哑仆赶车,径直朝着人烟渐稀的城西而去。
马车辚辚,刚拐入一道僻静的巷口,异变陡生!
“咻——!”
一支淬着寒光的羽箭破空而来,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险之又险地擦着车壁飞过,“咄”的一声钉入了前方的墙体,箭羽兀自嗡嗡作响!
拉车的马匹受惊,发出一声凄厉长嘶,前蹄猛然高高扬起!
“吁——!”哑仆车夫拼命勒紧缰绳,可惊马如同疯了一般,疯狂地甩头摆尾。
车厢剧烈摇晃,青黛吓得脸色煞白,死死抓住车壁,惊呼声卡在喉咙里。
阮雪蘅则在颠簸中第一时间稳住身形,前世刀光剑影中求生的本能让她心头警铃大作!这不是冲着阮家来的!这种箭矢,是军中制式!
还没等她想明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车厢侧面竟被一股蛮力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木屑纷飞中,一道浑身浴血的黑影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刺骨寒风,狼狈地滚了进来!
“啊!”青黛终于失声尖叫。
那人重重摔在车厢底板上,发出一声闷哼。他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鲜血从他肩胛处的伤口不断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地毯。
他抬起头,半张脸被黑布遮掩,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琥珀色凤目,那眼底燃烧着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与狠戾。
他手中的匕首泛着森然寒光,不偏不倚地抵在了离他最近的阮雪蘅雪白的颈间!
冰冷的触感让阮雪蘅的呼吸为之一滞。
“闭嘴!”黑衣男子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磨过砂纸,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他看都未看尖叫的青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锁定身下神情冷冽的少女,一字一顿地命令道:“继续赶路,甩掉他们!”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力竭,握着匕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阮雪蘅的目光落在他汩汩冒血的伤口上,心中巨浪滔天,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她非但没有尖叫,反而冷静地开口,声音清冽如冰泉:“我为什么要帮你?”
男子显然没料到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少女在刀锋下还能如此镇定,琥珀色的凤目中闪过一抹诧异。
“咻!咻!”又是两支羽箭射来,一支钉在车轮上,另一支直接穿透了车顶!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男人声音更沉,匕首又往前递了一分,锋刃已经刺破了她娇嫩的肌肤,渗出一缕血丝。
“你现在自身难保,杀了我,你也跑不掉。外面的人是你的仇家,而你,是我的麻烦。”阮雪蘅无视脖颈的刺痛,眼神比他手中的刀刃更冷,“我的人,只听我的命令。想要活命,你得先拿出让我救你的价值。”
她赌他不敢杀她,他需要一个活着的、能发号施令的“人质”和“掩护”。
男人盯着她那双毫无惧色、反而闪烁着算计与狠厉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同类。他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震动,牵扯到伤口,让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有意思。”他飞快地从怀中扯下一块玄铁令牌,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令牌上雕刻着一只浴火的苍鹰,入手冰凉沉重。“凭此物,可号令玄鹰卫。救我,这支只属于皇家的暗卫,欠你一个人情。够不够?”
玄鹰卫?!
阮雪蘅心中剧震!那不是传说中只听命于当今圣上,连靖安王都要忌惮三分的皇家密探吗?!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她只思考了一瞬,便立刻有了决断。富贵险中求,一个天大的人情,足以让她在阮家这潭浑水中,多一张保命的王牌!
“不够。”她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男人眼中的诧异更浓。
阮雪蘅扬声对外面的哑仆打了个手势,那是她和他约定的暗号,随即才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势在必得的弧度:“除了人情,我还要你……欠我一条命。”
话音未落,哑仆突然猛地一甩缰绳,受惊的马车不再是慌不择路,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撞向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墙!
“轰隆——!”
剧烈的撞击让整个车厢几乎散架,阮雪蘅被一股巨力狠狠掼在车壁上,眼前阵阵发黑。紧接着,一个滚烫而沉重的男性身躯直直地压了下来,将她死死禁锢在方寸之间。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陌生的龙涎香,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
男人的头颅重重砸在她的肩窝,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肌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头顶传来。
阮雪蘅心中一凛,不是因为被陌生男人压在身下,而是因为她清晰地感知到,这个男人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竟还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了她的头!
伪善!还是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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