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硝烟散去四个月，晨曦之城的伤疤在世界树温润的光辉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那些曾经象征着毁灭与绝望的战争巨兽残骸，如今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攀爬乐园。被轰开的【曙光壁垒】缺口早已修复完毕，凯尔的工坊甚至用上了从战场回收的、属于奴隶主们的优质钢材，让新的墙体比以往更加坚固。
来自奴隶湾的巨额赎金，如同潮水般涌入晨曦之城的宝库。黄金、宝石、稀有木材、各色香料，还有数不清的精炼金属锭，堆积如山。这些沾满了血与泪的财富，如今成了城市重建与扩张最坚实的资本。
丹妮莉丝喜欢在黄昏时分，赤着双足走在【翡翠家园】的田垄间。这里是城市里变化最大的地方。
新生的精灵们正在耐心地教导那些肤色各异、眼神中还带着怯懦的“挣脱者”们如何辨认世界树培育出的作物。一个曾经在渊凯矿洞里挖了十年矿石的男人，正笨拙地捧着一颗硕大的、散发着甜香的“光尘果”，脸上是混杂着难以置信与狂喜的复杂表情。他的孩子，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正小心翼翼地从精灵少女伊露的手中，接过一朵会发光的白色小花。
“女神大人。”
卡萨斯，这位曾经让奴隶主们闻风丧胆的“不败凶兽”，此刻却像一头收敛了所有爪牙的巨熊，恭敬地站在田边，向丹妮莉丝微微躬身。他换上了一身由精灵工匠缝制的朴素麻衣，但那身如铁塔般的身躯，依旧充满了压迫性的力量感。
“卡萨斯。”丹妮莉丝微笑着回应，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那些正在融入新生活的“挣脱者”们，“他们……还习惯吗？”
“习惯？女神大人。”卡萨斯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您不该问他们是否习惯。您应该问，他们是否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在这里，没有皮鞭，没有饥饿，没有无缘无故的毒打。我们……我们的人，用了四个月，才终于敢在睡觉时不把自己蜷缩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身上，眼神变得异常柔和：“那个男人，叫图克。在渊凯，他因为偷了一块发霉的面包给女儿，被打断了一条腿。而昨天，洛薇医师用您的神术，让他重新站了起来。今天早上，他跪在世界树下，哭得像个孩子。”
丹妮莉丝的紫罗兰色眼眸中泛起一丝怜悯。她能感受到这些饱受创伤的灵魂，在世界树的光辉下，正如同冰雪般缓缓消融，露出内里柔软的、对新生与希望的渴望。
“他们不是奴隶了，卡萨斯。”丹妮莉丝轻声说，“他们是晨曦之城的子民。是我们的家人。”
卡萨斯巨大的身躯微微一震。他低下头，声音沙哑：“是。家人……为了守护这个家，我的兄弟们，随时可以献出一切。”
他的忠诚，不像精灵那般源于创造与信仰。他的忠诚，来自于拯救。是这座城市，是眼前这位如同圣母般美丽的女神，将他们从地狱的悬崖边拉了回来。这份恩情，重于山脉，深于海洋。
……
第七层，【天穹神殿】。
巨大的议事大厅中央，沐青正饶有兴致地摆弄着他的新玩具——一个由芯片控制的、巨大的三维立体沙盘。光影流转，整个瓦雷利亚半岛及其周边的海域，都被完美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黑曜、凯恩、莉娅、凯尔、埃隆、塞拉斯……晨曦之城所有核心部门的负责人都已到齐。卡萨斯作为【挣脱者军团】的代表，也第一次被允许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他站在角落，努力让自己那庞大的身躯不那么引人注目，眼中却闪烁着好奇与敬畏的光。
“咕啦啦啦啦啦！”沐青发出一阵标志性的、模仿白胡子的豪迈笑声，双手叉腰，俯视着眼前的沙盘，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各位，看看！这就是我们打下来的江山！漂亮吧？”
没人搭话。精灵们早已习惯了他们这位“持锤泰坦”时不时冒出的、他们听不懂的中二台词。
沐青也不尴尬，清了清嗓子，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伸出巨大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
“战争结束了，但这只是个开始。奴隶湾那帮蠢货用他们的命，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发展时间。现在，我们有钱，有人，有技术，是时候把我们的篱笆，扎得更远、更牢固一些了！”
他的手指划过瓦雷利亚主岛两侧的两座附属岛屿。
“西面，这座岛，我命名为【守望岛】。它直面瓦兰提斯和狭海，是未来我们与维斯特洛大陆接触的门户。东面，这座岛，我命名为【警戒岛】。它扼守着从悲痛湾进入烟海的航道，是所有来自厄斯索斯大陆的窥探者必须经过的咽喉。”
“我的计划是，以瓦雷利亚主岛为核心，以这两座岛为两翼，构建一个‘一体两翼’的战略防御纵深！”
沐青看向建筑师埃隆：“埃隆，我需要你在【守望岛】和【警戒岛】上，分别设计并建造一座永久性的要塞和港口。要塞的标准，不能低于【曙光壁垒】。港口要足以停泊我们未来更庞大的舰队。”
埃隆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看到了最完美的画布。他深深鞠躬，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遵命，我的领主！这必将是我此生最伟大的杰作！”
沐青满意地点点头，手指又移向了主岛北面，那片被称为“特力亚废墟”的广阔区域。
“这里，将是我们的新门户。我要在这里，清理出所有的废墟，建造一座全新的、足以支撑双岛防线的巨型港口城——新特力亚！”他看向凯尔，“凯尔，赎金里的金属够你把【匠心熔炉】的规模扩大十倍。我需要你为新港口和两翼要塞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灵钢。武器、铠甲、船只龙骨，我全都要！”
凯尔，这位沉默的首席铁匠，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发出一个沉重的音节：“是！”
最后，沐青的目光落在了卡萨斯身上。
“卡萨斯，这些工程，浩大无比，需要巨大的劳动力。圣域守卫和黑曜石卫队要负责守卫，精灵们要负责技术。所以，这建设家园的体力活……”
不等沐青说完，卡萨斯已经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巨大的拳头捶在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的领主！”他抬起头，眼中是狂热的战意，“我的兄弟们，在战场上流的血还不够多！能用我们的汗水，为自己的家园添上一砖一瓦，这是我们的荣耀！请您下令！无论是搬运山石，还是清理废墟，【挣脱者军团】将是您手中最锋利、最耐用的工具！”
沐青笑了。他走过去，巨大的手掌拍在卡萨斯的肩膀上，拍得这位巨人血统的角斗士之王身形一晃。
“很好！这才是我的人！站起来，卡萨斯！在晨曦之城，除了对世界树，没人需要跪下！”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难民。你们是晨曦之城的建设者！”
……
会议结束后，众人都带着满腔的热血与宏伟的蓝图离去。只有塞拉斯，这位【暗影】的执掌者，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留了下来。
“领主大人。”塞拉斯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外部世界，已经因为我们的胜利，掀起了波澜。”
沐青正为自己的宏伟蓝图而兴奋，闻言挑了挑眉：“哦？说说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大魔王’了？”
塞拉斯没有理会沐青的玩笑，他递上一份由特殊兽皮制成的卷轴。
“厄斯索斯大陆。奴隶湾三城邦的统治阶层几乎被血洗一空，陷入了巨大的权力真空。我们‘不支持奴隶制’的宣告，正在那些城市的奴隶中飞速传播，暴乱一触即发。周边的小城邦都在瑟瑟发抖。”
“潘托斯，那只最狡猾的狐狸，已经派出了由总督伊利里欧·摩帕提斯亲自率领的‘和平贸易代表团’，正向我们驶来，预计半个月内抵达。他们的目的，是试探，也是合作。”
“三女儿王国，里斯、密尔、泰洛西，暂时保持着沉默。但我们的探子回报，他们的间谍活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频繁。他们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在没有找到我们的弱点前，不会轻易出手。”
“瓦兰提斯，象党主张观望，希望从奴隶湾的混乱中获利。但虎党极度敌视我们，认为我们玷污了瓦雷利亚的正统。他们可能会在暗中资助海盗或我们的其他敌人。”
“最值得关注的，是布拉佛斯。”塞拉斯的灰色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重，“‘铁金库’对我们的兴趣极大。他们赞赏我们的反奴隶制立场，但更觊觎我们所展现出的‘价值’。海王已经派遣了由‘钥匙掌管者’率领的庞大船队，正驶向狭海。他们的态度，将决定未来几十年的世界格局。”
沐青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虽然是个中二病，但不是傻子。他知道，打赢一场仗容易，但要在这群人精构成的世界里立足，需要的就不只是拳头了。
“那……维斯特洛呢？”沐青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塞拉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消息已经传到了君临。但经过层层转述，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他顿了顿，用一种不带感情的语调复述着探子们收集到的、在维斯特洛流传最广的版本：
“——古老的瓦雷利亚从灰烬中重生。一位身高十尺、手持雷电战斧的泰坦神明，与一位能号令巨龙、净化万物的坦格利安末裔女神，率领着一支由永生精灵组成的无敌军团，在一日之内，覆灭了奴隶湾的百万大军。他们的目标，是重现瓦雷利亚的荣光，征服整个世界。”
沐青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操？这剧本谁写的？比我还能编！我怎么就成最终boss了？”
【警告。领主大人在外界的威胁等级评估已提升至‘灭世级’。】芯片冷静地补刀。
“闭嘴！”沐青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看向塞拉斯，“那个……坦格利安末裔女神，他们指的是丹妮吧？杰赫里斯国王那边，有什么反应？”
“国王本人没有表态。”塞拉斯回答，“但根据我们安插在君临的线人回报，国王最近频繁召见他的御前首相和情报总管。据说，‘善良王后’亚莉珊在听到这个传闻后，曾将自己关在圣堂里一整天。红堡的气氛，很紧张。”
沐青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知道，这场战争的余波，已经跨过了狭海，叩响了那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国度大门。
……
红堡，君临。国王的书房里弥漫着陈年羊皮卷与蜜蜡的混合气味。
“人瑞王”杰赫里斯一世的指尖划过一张来自潘托斯的信笺，粗糙的蜡封已被小心撬开。总督伊利里欧那浮夸的字迹，此刻却比情报总管含糊其辞的报告更清晰，也更刺眼。
【黑曜石与活树筑成的七层巨城……能徒手撼动城墙的巨人……一位坦格利安公主，丹妮莉丝，驾驭银龙，净化大地……】
丹妮莉丝。
这个名字仿佛一枚烧红的钢针，扎进老国王的心口。
他抬手，一个无声的动作，房间内的侍从与学士便鱼贯而出。厚重的橡木门在最后一人身后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他和妻子，亚莉珊王后。
这位为维斯特洛带来数十年和平的君王，那张仿佛用花岗岩雕刻的脸上，沟壑间第一次爬满了不属于国王的疲惫。
“亚莉珊，”他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我们当年的决定，似乎酿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苦果。”
王后走到他身边，那双曾如晴空般澄澈的眼睛也蒙上了阴云。她握住丈夫那只布满青筋与老茧的手，轻声问：“信里写了什么？是……我们的女儿？”
杰赫里斯没说话，仅是把那封信推到妻子面前。
他站起身，踱到窗边，俯瞰着脚下庞大而鲜活的君临城。“伊利里欧是个投机者，字里行间全是夸张和算计。但剥掉这些，核心的事实不会假。”
“瓦雷利亚，它又活了。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故土复兴的喜悦，只有如山峦般沉重的忧虑。
“我送她走，是因为你当年求我，说再不放她自由，某些事就无法挽回。也是为了坦格利安的血不再为王座而流。”
“现在呢？”他转过身，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自嘲，“她一次都没回来过。连有了女儿，我的外孙女，我都没见过一面。”
亚莉珊王后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我不是怕她回来抢这张椅子，我了解我的女儿，她和你一样善良。”杰赫里斯的拳头缓缓攥紧，“我怕的是别人！是瓦兰提斯，是三女儿王国，是那些贪婪的奴隶城邦！她现在但凡行差踏错一步，那些豺狼就会扑上去将她撕碎！”
“而我们，除非想掀起一场席卷两片大陆的战争，否则只能祈祷。万一她输了，我只希望她的龙，能带着我的外孙女飞过狭海。”
亚莉珊沉默了许久。她拿起信，目光掠过那些夸张的描述，最终停在“净化大地”、“生命女神”这几个词上。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
“杰赫里斯，”她抬起头，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我当时别无他法。她身上的神力越来越明显，那会给我们带来什么，谁也说不准。我相信她的选择，现在看来，虽然惊险了点，但是你看。”
“她活着。她没有死在天谴之地，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王后的脸上，一个交织着泪水与骄傲的笑容绽放开来，“她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够了？”杰赫里斯的语气里满是错愕。
“不够。”亚莉珊摇了摇头，走到丈夫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我们必须派人去。不是以国王和王后的名义，是以父亲和母亲的名义。去看看她，告诉她，我们想她了。”
“我们必须让她明白，无论她是女神还是女王，她永远是我们的女儿。君临，永远是她的家。”
望着妻子眼中不容置疑的母性光辉，杰赫里斯想到了那个完美又倔强的长女，也想到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外孙女。
这个不孝女，就知道写信，自己怎么就不回来看看。要是她还在，其他几个孩子哪里敢那么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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