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柳鸣又来了一趟,明里暗里打听他有没有什么联系竺赫的特殊方法。
待柳鸣走远,不知何时躲在暗处的幽六才现身。
“十一找到公子了,还活着。”幽六想了想道:“柳鸣封了山,公子正在想办法出山。”
他没敢告诉他,找到人时,竺赫和贺麟在狭小的山洞内肉搏,你一拳,我一掌,打做一团。
由于竺赫有伤在身,大多数时候都被贺麟压着打。
场面之惨烈,情形之恶劣,简直令人发指!
若不是幽卫及时赶到,给贺麟用了蒙汗药,竺赫可能就要被他打死了。
“他和贺麟在一起?”
“是。”
“他说了什么?”
“公子知晓了你的处境,让你等他。”
“幽一醒了吗?”
“未曾。”
幽六隐藏在暗处,蔚隅问一句他答一句。
“玄麟寨覆灭那日,发生了什么?”
幽六将那日的情景描述了一番,结尾补充道:“至于后来发生了何事,公子信中未曾提及。”
蔚隅点点头,放下书,“想办法送一个消息到京城。”
思忖片刻,蔚隅道:“竺公子与其夫人被山贼所掳,逃亡途中不慎跌落悬崖,生死未卜。”
“夫人,这……”
幽二犹豫,幽六却领了命,快速下去部署。
公子说了,他不在的时候,夫人便是幽卫的主人。
不过五天,竺赫生死不明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那个竺公子啊,被流民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哎哟,这么惨呐?”
“那可不,你没听说啊,那些人饿极了连亲儿子都下得去手。”
“咦……怎会如此?简直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我怎么听说那竺公子是被山贼掳走去做压寨夫人,竺公子奋起反抗誓死不从,被人凌辱致死?”
“嘶……也不是没可能嚯,那竺公子细皮嫩肉的,长的比千娇楼的花魁还好看。”
成亲那日他们可都看到了,那竺公子骑在高头大马上,锦衣玉袍,面若桃花眸若秋月,好看至极。
“嘿哟,你不看看他娘亲是谁,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
“不对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那竺公子分明是被池州的人杀害的。”
“此话怎讲?”
“竺公子表面上是送粮赈灾,实则肩负为陛下寻访女子入宫的职责。恰好走到池州时,见一蒙面女子,身姿绰约,便调戏几句,惹怒了那女子,当场被斩于剑下……”
“你说这个更不可能,竺公子有家室的嘛。”
“大胤又没规定有家室的不让纳妾。”
“你傻啊,那男子再好看,哪有女子那般温软?再说了,竺公子少时流连花丛,可从未踏足小倌馆。”
“万一只是没人看见呢?难道你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看他?”
不论民间如何传闻,皇宫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太子和三皇子跪在地上,胤帝坐在榻边的垫子上,长公主坐在一边,替太后擦着眼泪,自己也忍不住抹眼泪。
“我早说过,赫儿不可去那地方,你偏要让他去……”太后倚在贵妃榻上,双目通红,哭的不能自已,“我的赫儿啊……他才十八岁……”
“母后,赫儿只是下落不明。”胤帝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朕已经派了人,你且放宽心……”
“宽心?哀家怎么宽心?”太后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赫儿当年从北边逃难过来,就连做梦都会吓醒,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该多害怕啊……”
“朕知道,知道他有阴影,哎……”
胤帝的思绪忍不住被太后的话带回当年,那时竺赫明明七岁了,看起来却是四五岁的样子,骨瘦如柴。
孩子一路上被吓得不轻,睡觉都要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被噩梦魇住,也只会抱着他的脖子喊“阿爹救我。”
可素莲说,竺赫自小没见过他的亲爹,也没叫过一声“阿爹”。
“朝中那么多人,那么多世家子弟,随便哪一个不行?为什么偏偏是赫儿?为什么偏偏选他啊?皇帝,你为什么偏偏要他去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有什么脸面去见兰若啊!赫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也不活了……”
太后捶着榻,悲痛欲绝,气血上涌,呕出一口血晕厥过去。
“传太医!快传太医!”
胤帝抓住太后的手,长公主掐着她的人中,寿康宫一阵兵荒马乱。
“皇兄。”
长公主追上独自走在小道上的胤帝,福了福身子,直白地道:“赫儿失踪,背后定有蹊跷。”
竺赫此次出行,身边不但有锦衣卫,还有大内暗卫保护,怎么可能轻易被山匪掳了去?
“你的意思……这是赫儿主动让人放出的消息?”
“我只是猜测。”长公主思忖片刻,“池州情况复杂,会不会是赫儿查到了什么,不便回京,所以放出消息掩人耳目?”
长公主虽然不参与朝政,但自小和胤帝亲近,两人的想法出奇一致。
池州贪腐严重,官匪勾结,竺赫此行不止是赈灾,更身负监察官员,拨乱反正之职。
“赫儿自小机灵,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胤帝摆弄着腰上荷包的流苏,“朕会派人继续找他,先不管他查到了什么,都会让他安然无恙回到京城。”
长公主知道他有了计较,行了礼后回到寿康宫侍疾。
胤帝背着手立在庭中,抬眼望着月亮,太后说她没脸面去见兰若,他又有什么颜面去见那轮皎皎的白月呢?
月光皎洁,无数人因它而失眠。
蔚隅熄了烛火,坐在窗边,看着院中摇曳的花树发呆。
“夫人,公子来消息了。”
幽六鬼似的出现在蔚隅身后,递上一张纸条。
“京城那边也如您所想,皇帝派出了锦衣卫,太子派了暗卫,还有三皇子……也派了人。”幽六想了想,询问道:“大哥醒了,你要见他吗?”
“不,让他好好养伤,最近不要出现在人前。”
“是。”
幽六点头,抱拳退下。
蔚隅拆开纸条,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图画,图上有几座简约的小房子,第一座小房子上画了一个小人脑袋,俨然是他所在的地方,一座小房子上标了一个“望江楼”,底部用线条相连,还贴心地标注了方向,直线为地道,曲线为水,虚线为地面上的路。
没想到这屹城除了地上的大道小巷,地下还有纵横交错的密道和水道。
“画的真丑。”
蔚隅暗暗记下密道画面,将纸揉碎,丢进茶碗中,看着纸屑被浸湿,慢慢化在水中,才倒入恭桶。
柳鸣不允许他出房间,但有幽云卫在手,验证密道真假手到擒来。
幽五和幽九当晚便行动起来,花了两天时间将密道走了一遍,还带来了好消息,潜逃的池州太守贺束,就藏在密道里。
柳鸣打死也不会想到,他把屹城挖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的人,竟然就活在他脚下。
“我们还找到一个暗室,还有这个。”
幽五和幽九是双胞胎,两人兴奋地将东西献给蔚隅。
蔚隅看了一眼,心下大惊,记录详细的账本,还有一张……藏宝图?
“干的不错。”
蔚隅将藏宝图收好,先不管这图是不是真的,账本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既然放在暗室,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幽二,去告诉柳将军,邀请他明晚在望江楼一叙。”蔚隅放下笔,走到窗边,沐浴着阳光,慢条斯理擦着手。
“夫人,他要是不去怎么办?而且我们也出不去。”
他的角色是蔚隅的贴身小厮,也被柳鸣严密监视着。
“将桌上的东西给他,他会答应的。”
蔚隅丢下手帕,悠然地走进卧室,一觉睡到自然醒。
蔚隅醒时已到了黄昏,让人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焚香,沐浴,更衣,将自己从头到脚精心打扮了一番。
金乌西沉,一辆马车停在太守府,蔚隅起身走出门,衣袂飘飘,环佩叮咚。容光焕发的样子不像是赴宴,像是去会情郎。
幽二忍不住嘀咕,在心里思索,若是夫人和公子和离他应该跟谁,这个很严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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