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躯》第五十一章：定心丸
内厅的寿宴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暗流涌动的诡异气氛中进行着。美酒佳肴似乎都失去了原本的滋味，所有人的心思，都系在那个坐在主位、神色淡然的年轻人，以及他身边那位容光焕发、紧抱着紫檀木盒的绝色女子身上。
延寿丹赠予姜然，这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举动，像一盆冷水，浇熄了部分人立刻上前求取的炽热念头，但更深处的贪婪和算计，却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无法从陈墨手中直接求得，那是否可以通过姜然？通过商业合作？通过利益交换？甚至……通过某些不光彩的手段？人性的阴暗面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开始悄然滋生。无数道目光在姜然和她怀中的木盒上流转，充满了各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陈墨龙魂感知何其敏锐，这些隐藏在笑容和恭维下的细微情绪波动，如同暗夜中的萤火，清晰可见。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今日他能以雷霆手段震慑一时，但难保不会有更阴险、更强大的势力在暗中觊觎。他虽不惧，却嫌麻烦，更不愿姜然因此陷入无休止的漩涡。
酒过三巡，气氛微醺。
陈墨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很轻微的动作，却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将内厅内所有的窃窃私语和心不在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深邃的瞳孔平静地扫过全场，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收敛了心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笼罩。
“今日之事，想必诸位心中皆有疑问。”陈墨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内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知道重头戏来了。
“此丹，名为‘延寿’，”陈墨的目光掠过众人渴望而紧张的脸，“其效，诸位已亲眼所见。”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淡漠而疏离：“然，天地万物，自有其法则。逆天改命之物，岂是寻常可得？”
“炼制此丹，所需药材，无不是世间罕有、近乎绝迹之天材地宝。百年灵参、成形何首乌不过是最基础的辅料，其中几味主药，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或许遍寻天下，也难觅其二。”
他的声音平淡，却仿佛带着金石之音，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更遑论炼制之法，繁复异常，非人力可为，需以特殊秘法，引动……地脉之火，淬炼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成丹一二。其间稍有差池，便是炉毁丹消，前功尽弃。”
他巧妙地用“地脉之火”和“秘法”替代了“龙息”和“龙元淬炼”，既解释了难度，又增加了神秘感和可信度。
“故而，”陈墨总结道，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缓缓扫过全场，尤其是在几个眼神闪烁、明显心怀鬼胎的人脸上稍作停留，“此丹，绝无可能大批量出现。我手中，亦仅此三颗，今日已尽数送出。”
最后一句，如同最终判决，彻底绝了某些人想要大量获取甚至垄断的妄想。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极力压抑却依旧明显的失望叹息声。许多人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但陈墨接下来的话，又给他们留下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今日与赵家、刘家结缘，亦是机缘巧合。”他语气稍缓，“日后，若侥幸能再凑齐一份药材，成功开炉炼丹……”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心脏再次被提起！
“……届时，或许会择机，以公开拍卖的方式，价高者得之。”陈墨淡淡地说出了最终方案，“也算给诸位一个公平争取的机会。”
公开拍卖！
这四个字，瞬间在所有人心中掀起了狂澜！
虽然希望渺茫，虽然必然是天价，但总算有了一线希望！一个明确的、相对公平的规则！总好过现在这样毫无头绪，甚至铤而走险！
这无疑是一颗定心丸，暂时安抚住了那些即将失控的贪婪和焦躁。至少，有了一个盼头，一个可以努力的方向（努力赚钱、搜集稀有药材讨好陈墨？），而不是立刻就要面对绝望和疯狂。
赵老爷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好！陈小友此法甚好！公平公正，全看缘分和实力！也省得些不开眼的东西，整天动些歪心思！”他说着，意有所指地冷冷扫了全场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刘老爷子也点头附和：“正当如此！这等神物，本就该有德者、有缘者居之！”
两位大佬表态，基本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众人虽然心思各异，但明面上都纷纷出声表示赞同和理解。
“陈大师所言极是！此等仙丹，岂是凡物能比？” “能有机会参与拍卖，已是天大的幸事！” “我等定当尽力搜寻珍稀药材，若有所得，必定第一时间献与陈大师！”
气氛终于从那种极致的紧张和贪婪中，稍稍缓解下来，虽然暗流依旧涌动，但至少表面恢复了宾主尽欢的场面。
陈墨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暂时稳住局面，争取时间。等他实力进一步恢复，能完全无惧任何挑战时，这些规则，自然由他说了算。
寿宴继续，推杯换盏间，众人对陈墨的态度变得更加敬畏和热切，纷纷上前敬酒，试图混个脸熟。陈墨只是淡淡应对，大多由赵尘羽和姜然代为周旋。
趁着间隙，姜然依偎在陈墨身边，一双美眸眨呀眨，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和一丝丝的后怕，低声问道：“小墨……你……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那丹药……还有你刚才躲开暗器……都好厉害！我……我都不知道你……”
她的话语中带着崇拜，也带着一丝女人天生的、对未知的一点点不安。她爱的男人，突然变得如此神秘而强大，让她欣喜自豪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害怕会跟不上他的脚步。
陈墨早就料到她会问。龙族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秘密，在实力未能完全自保、乃至庇护身边人之前，绝不可能透露半分。
他转过头，看着姜然那双带着探寻和依赖的美丽眼眸，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似是回忆的神情。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虽然老套，但在无法解释超自然力量的情况下，反而是最合理的。
他沉吟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用一种略显缥缈的语气低声道：“其实，在我家道中落、最落魄的那段时间，曾经遇到过一个游方道士。”
姜然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屏息凝神地听着。
“那老道看起来邋里邋遢，疯疯癫癫，”陈墨继续编造着，语气平淡，细节却故意模糊，“他说与我有一段师徒缘分，硬要收我为徒。我当时浑浑噩噩，也无处可去，便跟着他走了几个月。”
“他教了我一些强身健体、吐纳呼吸的法子，还有一些看似古怪的拳脚功夫和……嗯，辨认草药、炼制些稀奇古怪东西的手艺。”陈墨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确定”和“偶然”，“我当时只当是混口饭吃，也没太在意。后来那老道就不辞而别了，再也没出现过。”
他看向姜然，眼神“坦诚”：“直到最近，特别是……和你在一起后，似乎身体里以前练的那些东西，突然就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力气变大了，反应变快了……这次为了给赵老爷子备礼，我就试着按照记忆中那老道教的模糊方子，碰运气找了点药材胡乱炼制，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
他耸耸肩，做出一种“我也很意外”的表情：“至于躲开暗器，可能也是练了那些功夫后，反应比普通人快一点吧。”
这套说辞，真假掺半（他确实会武术，反应超常），将一切推给一个神秘出现又消失的“游方道士”，完美解释了能力的来源和丹药的炼制，又不会过于惊世骇俗（至少在普通人能理解的“奇遇”范畴内）。
姜然听得美眸圆睁，小嘴微张，脸上充满了惊奇和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
“竟然是这样……那位老道长，一定是位隐世的奇人！”她完全相信了陈墨的解释，毕竟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合理的说法了。她心中那一点点不安瞬间被巨大的好奇和替陈墨感到的“幸运”所取代，“小墨，你这是因祸得福，遇到了神仙点拨啊！”
她紧紧抱住陈墨的手臂，眼中充满了庆幸和骄傲：“怪不得你那么厉害！以后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了！”
陈墨看着她全然信任、甚至带着点小崇拜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嗯，有我在。”他低声道。
龙族的秘密暂时掩藏了过去，而“隐世高人弟子”这个身份，似乎更能被这个世界所接受和解释他的一些异常。
内厅依旧热闹，但陈墨知道，真正的风浪，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他需要尽快提升实力，应对一切可能到来的挑战。
而第一步，或许就是利用这次寿宴的“收获”，以及……那枚已经送出的丹药，所带来的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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