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淮郡,钟离县。昔日官府衙署,如今已成了“讨贼将军”陈盛全的帅府。而淮河之上,连绵的舟船则挂着“吴”字大旗,水寨森严,那是“吴大帅”吴广德的水上王国。
表面看来,陈、吴联军势头正盛。占据临淮郡后,他们水陆并进,又连续攻占了周边数个县镇,势力范围不断扩大。对外,他们依旧打着“奉诏讨贼”的旗号,陈盛全以将军之名发号施令,吴广德则甘居其下,一副以陈盛全马首是瞻的模样。双方军队在协同作战时,也还能保持基本的配合,陆师攻坚,水师策应,劫掠所得按约定比例分配,俨然一副亲密无间的盟友姿态。
然而,在这表面和气的之下,暗流早已涌动,裂痕悄然滋生。
在钟离县帅府内,陈盛全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侯五。他饮了一口酒,眼神阴鸷地看着墙上粗糙的势力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他和吴广德的控制区。
“侯五,你看这淮河沿线,重要的码头、水寨,几乎全在吴广德手里。”陈盛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我们拼死拼活打下城邑,管理百姓,征收赋税,劳心劳力。他倒好,守着水道,坐收买路钱,轻松自在。这买卖,做得似乎不太公平。”
侯五阴恻恻地笑道:“将军所言极是。那吴广德,看似粗豪,实则精明似鬼。他凭借舟船之利,控制水道,就等于扼住了我等的咽喉。粮秣转运、商旅往来,乃至我军调动,若离了他的船,都要大费周章。长此以往,恐受制于人啊。”
陈盛全重重哼了一声:“平分地盘?说得轻巧!这陆上的城邑哪有水上的财路来得快?而且,陆上要直面楚王、周恒的压力,他躲在水上,安全得多!这吴广德,怕是没安好心,想拿我们当陆上的盾牌!”
他越想越觉得不忿,一种被利用的感觉油然而生。联盟初期携手并进的激情褪去,利益分配和权力平衡的问题浮出水面。
与此同时,在淮河之上的旗舰“镇海龙”号中,吴广德也在与心腹钱老六密谈。船舱外是粼粼波光与巡逻船只的影子,舱内则弥漫着酒气和算计。
“大帅,陈盛全那边,最近似乎有些不同的声音。”钱老六低声道,“他手下那些人,看我们兄弟的眼神,可不如以前那么友善了。听说他们在抱怨,觉得我们占了水路的便宜,拿得多,出得力却少。”
吴广德把玩着一柄镶宝石的匕首,脸上那道疤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哼,陆上的莽夫,懂什么?没有老子的船,他们能这么快打下临淮?没有老子控制水道,他们抢来的东西能运得出去?守住这水路,比他们守十座城还难!楚王的水师可不是吃素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陈盛全此人,野心太大,如今势力渐长,怕是已经不满足于当这个‘将军’,想当王爷了!他若真成了气候,第一个要收拾的,恐怕就是我们这些‘水寇’出身的人。别忘了,他可是有‘朝廷’招安身份的!”
钱老六点头附和:“大帅明鉴。这联盟,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们需得未雨绸缪,一方面继续借助其陆师力量扩张,另一方面也要加紧扩充我们自己的水军,尤其是要能上岸打仗的步卒!绝不能把命脉完全交到别人手里。”
“没错!”吴广德将匕首猛地插在桌案上,“合作归合作,防人之心不可无。告诉弟兄们,以后缴获的军械,尤其是弓弩甲胄,多留个心眼,别全都老老实实按比例分出去!咱们也得有自己的家底!”
于是,在这表面联合、共同扩张的热潮下,猜忌与防备的种子已经埋下。陈盛全开始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水军力量,哪怕只是些在内河巡逻的小船队;吴广德则暗中扣留部分战利品,并开始训练麾下进行简单的陆战。双方在联合行动中,也开始出现一些“小小”的摩擦,比如争夺某个富庶城镇的主导权,或者对某批战利品的分配产生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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