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匆匆赶到议事堂,发现气氛与往日不同。张骏端坐主位,面色沉静,不见焦躁。两侧除了王琰、李飞等将领,还多了几位掌管城防、库府的关键官员,甚至连一向中立的几位老成文官也在列。众人目光齐聚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程先生来了。”张骏开口,声音平稳,“方才得到密报,林鹿主力已过苍松,距凉州不足百里。韩德将军‘败退’途中,沿途据点皆望风而降,形势……似乎对我军愈发不利了。”
程立心中咯噔一下,强自镇定道:“大帅,此正需我等同心协力,共御强敌之时!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民心……”
“军心民心?”张骏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程先生,本帅近日听到一些流言,关乎薛帅,也关乎……一位突然出现的‘少主’。”
程立脸色瞬间白了三分,急忙道:“大帅明鉴!此必是朔方细作散布谣言,意在扰乱我军心!薛帅昏迷,何来少主?此等无稽之谈……”
“是吗?”张骏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份帛书,轻轻放在案几上,“那这封由你程先生门下吏员誊写,准备以薛帅‘口谕’名义发布的,拥立‘少主’薛明继位的诏书草案,又作何解释?”
那帛书赫然正是程立命心腹秘密起草,准备伺机让薛铭按上手印的诏书草稿!不知如何竟落到了张骏手中!
堂内一片哗然!众将怒目而视,连那些文官也露出惊骇之色。在此危亡之际,程立竟还在谋划这等事情!
程立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险些瘫软在地。他指着张骏,声音尖利:“你……你监视我?!”
“非是监视,而是不得不防!”张骏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声如雷霆,“薛帅病重,河西危在旦夕!尔等不为大局着想,竟还妄图行此悖逆之事,拥立来历不明之子,欲置我河西于何地?!是想让这凉州城,未破于外敌,先亡于内乱吗?!”
“来人!”张骏厉声喝道。
数名甲士应声而入,刀剑出鞘,寒光凛冽。
“将程立及其同党,拿下!”张骏毫不留情地下令。他早已暗中布置,趁此军情紧急、人心思定之际,一举铲除程立这个内部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甲士上前,扭住面如死灰、瘫软无力的程立。
“张骏!你擅权跋扈,才是真正的悖逆!”程立绝望地嘶喊,“薛帅尚在,你便如此……河西必亡于你手!”
张骏面无表情:“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本帅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处理完程立,张骏目光扫过堂内噤若寒蝉的众人,尤其是那些原本与程立走得近的文官,沉声道:“诸位!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内患已除,当同心对外!司马参军!”
“末将在!”司马勤出列。
“你所献之策,时机已到!林鹿主力已入彀中!即刻起,按计划行事!集结所有能动用之兵,本帅要亲率大军,与那林鹿,决一死战!”
“末将领命!”
随着张骏的命令,凉州城这台战争机器发出了最后的轰鸣。隐藏在各处的河西精锐开始向预定战场秘密集结,一张针对“冒进”的朔方主力的大网,正在迅速收紧。
而在节度使府深处,那间弥漫着药味和死亡气息的寝殿内,薛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泪水,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那位“少主”薛明,站在冰冷的尸体旁,看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只有一丝茫然和对未来的恐惧。他知道,自己这枚棋子的命运,从程立倒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凉州城内,权力更迭在血与火的前夜悄然完成。张骏清除了内部最大的掣肘,整合了所有力量,准备倾其所有,与林鹿进行一场决定命运的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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