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十步,身后传来叶绾绾指尖划过灰阵的声音。
她说了个“别”字,我没回头。
现在回头,她活不了,我也走不下去。
脚下的罗盘已经快废了,指针在西边晃了两下,像是随时会断。我把它攥进手心,裂纹朝内的玉佩贴着胸口,还能传来一丝温热。这点热撑不住多久,但够我再走十里。
林子越来越密,雾也沉下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像有人在身后跟着。我停下,没回头,只是把龙气压进脚底,借脉一息扫出去——百里内,只有三个活人波动。
一个在东北方,心跳紊乱,是楚凡。
一个在西南,气息阴冷,不是人。
还有一个……就在十步之外,正朝我靠近。
我立刻收手,龙气缠住七窍。
红影一闪,媚萝跌进我怀里。
她身上那股狐香冲得我魂体一震,像是有针从鼻腔扎进脑髓。我差点松气,硬是咬住舌根,把一口血咽了回去。这香味不对,不是天然的,是心魇族炼过的“情惑引”,专破残魂。
“祁哥哥……”她仰头看我,眼尾泛红,声音软得能滴出水,“你终于来了。”
我没动,也没扶她。
她顺势抱紧我腰,狐尾轻轻扫过我小腿,金铃一响,我耳膜嗡地炸开。那一瞬,魂体几乎离散,眼前闪出幻象——她在我耳边笑,指甲掐进我肩头,说“再疼一下,我就信你是真的”。
不是回忆。
是她在试探我。
我闭眼,龙气从心口逆行而上,封住识海。再睁眼时,我已经看清了她体内那股阴气的走向。它不散,也不动,像根线,从她心口一路连到背后某点,频率和我在山外感知到的那个黑影完全一致。
她在被操控。
但我不能动她。
她还在抱我,呼吸贴着我胸口,像是真在哭。可借脉一息告诉我,她真名“媚萝”两个字,正被一道阴符反复灼刻,每刻一次,她就抖一下。那是心魇族的“锁魂印”,专控至情之人。
楚凡就在她后面,他们拿她当饵。
我慢慢抬手,像是要搂她,实则指尖龙气渗出,顺着她手臂经络往上探。一寸寸,直到她肩井穴——那里有个死结,阴气卡在脉口,像是被人硬塞进去的。
不是她自愿的。
我忽然笑了,声音放得很轻:“小狐狸,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
她身子一僵。
我接着说:“上次见你,你还躲着楚凡跑,怎么现在倒主动送上门了?”
她抬头,眼泪还在流,嘴却弯了:“我喜欢你啊,祁哥哥。你死了我都想见你,现在你回来了,我当然要来。”
话太顺了。
顺得不像她。
真正喜欢一个人,不会在对方魂体不稳时还用媚术贴上来。她知道我残了,知道我撑不了几炷香,还敢这么靠近,要么是疯了,要么……是被人逼的。
我手指一收,龙气猛地抽回。
她察觉不对,立刻想退。
但我比她快。
一把扣住她手腕,龙气顺着她脉门冲进去,直逼心口。她闷哼一声,整个人撞在我身上,狐尾失控地甩出去,金铃乱响。
借脉一息——开。
瞬间,我看见她心口那道阴符的源头。
一条黑线从她背后延伸出去,穿过三棵古树,最后钉进一个佝偻的身影。那人身穿灰袍,脸上蒙着骨面,手里捏着一根血线,正一点点收紧。
心魇族长老。
他在用媚萝当媒介,准备引我入幻,再以情蛊诈我残魂。
我冷笑,反手将媚萝推开。
她摔在地上,狐尾卷住一块石头,金铃还在响。但她没再扑上来,只是抬头看我,眼里有惊,有痛,还有一丝极快闪过的求救。
我没时间管她。
龙气轰出,直击她身后的虚空。
“给我出来。”
那一掌带着龙脉震劲,落地时地面裂开三道缝。枯叶翻飞,树影晃动,那黑影终于现形——灰袍猎猎,骨面裂开一道缝,里面没眼珠,只有一团旋转的黑气。
他抬手,血线一抖。
媚萝当场抽搐,嘴角溢出黑血,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呜咽。
我一步踏前,脚底龙脉微震。
“你拿她当傀儡,就不怕她真死了,楚凡把你祖坟都掀了?”
黑影不答,血线再收。
媚萝蜷在地上,狐尾断了一截,金铃碎了半边。她咬着唇,不叫,可手指抠进泥土,指甲翻了。
我盯着那血线,忽然笑了。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我没等他答,直接说:“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喜欢的人当棋子。”
话落,龙形玉佩脱手飞出。
玉佩划出一道弧光,落地成阵。我早就在周围埋好了龙气,只等他现身。现在,困龙弧成,阵眼锁死,他那点阴气连逃都逃不掉。
他终于慌了,转身要走。
我哪会让他走。
一步跨入阵中,掌心龙气压缩到极致,一掌拍在他天灵盖上。
“咔。”
头骨碎裂的声音很清脆。
黑气炸开,血线断裂,那具尸体倒下去时,手里还抓着半截线头。
我喘了口气,魂体已经开始发虚,七窍有温热在渗。这一击耗得太多,再撑不了多久。
转身看媚萝。
她趴在地上,狐尾只剩一截,金铃碎了,衣服也被荆棘划破。但她还活着,呼吸虽然弱,但没断。
我走过去,蹲下。
她抬头看我,眼睛红得厉害,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我摆手:“别说。”
她闭嘴,眼泪却掉下来了。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以为我会怪她。可我没怪她。她要是不演,死的就是楚凡。
我从怀里摸出半块逆命丹的灰,撒在她周围,勉强压住她体内残留的阴气。这东西现在比金子还贵,但我不能让她死在这儿。
“楚凡在哪?”我问。
她抬手,指向林子深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心魇渊……下面……有锁链声……”
我皱眉。
锁链声?
我之前在旧窑底听过,那声音和龙脉共鸣有关。难道楚凡被关在龙脉节点上?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等我回来,带你走。”
她没应,只是把脸埋进臂弯。
我转身要走,忽然听见她低声说:“他……一直喊你名字……从没停过。”
我没回头,脚步也没停。
但我知道她说的是楚凡。
那家伙从小就这样,我出事,他比我还疯。
我加快脚步,往林子深处走。
越往里,空气越冷,地面开始出现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顶过。罗盘已经彻底不动了,但我能感觉到——脚下的龙脉在震。
震得不规律,像是被人强行牵引。
我压住七窍,继续走。
十步后,地面突然塌了一块。
我跳开,低头看,下面是个深坑,黑得看不见底。但借脉一息扫下去,我能感知到——有人在下面,心跳很弱,但还在跳。
是楚凡。
我正要下去,忽然听见坑底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楚凡的声音。
那笑声拖得很长,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笑完后,一句低语顺着裂缝飘上来:
“祁煜,你猜……我现在穿的是谁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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