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不,现在应该叫“疯批农场”更为贴切。
范柔柔处理完农场一天的事,刚洗漱完毕,换上一身舒适的寝衣,李承稷就来了。
他踏入殿门时,身上裹挟着深夜的凉气,驱散了屋内的几分暖意。但他眉眼舒展,连平日里紧抿的唇线都柔和了几分,显然心情极佳。
“殿下。”范柔柔屈膝行了一礼,心里却已经开始翻白眼。
这家伙,现在是把她这儿当自己家了?天天来报道,东宫是长草了吗?
“免了。”李承稷摆了摆手,熟门熟路地在桌边坐下,拎起茶壶自己倒了杯热茶,一饮而尽,驱散寒意。
他抬眼看向范柔柔,眼角眉梢都挂着笑。
“今天,多谢。”
范柔柔眨了眨眼,一脸的纯良无辜,“殿下谢我做什么?”
她偏着头,掰着手指头数道:“我今天给白菜除了虫,给新翻的地浇了水,还……哦,我还骂了两个偷懒的宫人。殿下是谢我为民除害,还是谢我辛勤耕耘?”
李承稷被她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逗乐了,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这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清越悦耳,和他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范柔柔看他笑了,才“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啊!殿下说的是柳尚书的事?”
她立刻摆出一副“我就是个凑热闹的”表情,凑到桌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事儿殿下可千万别谢我。我就是一个种地的,哪懂朝堂上的大事。不过是前些天听农场的马夫闲聊,说京兆府王少尹家的马,吃得比人都精贵,一天要消耗的精粮都够咱们农场十个人吃了。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随口跟我爹提了一嘴,谁知道后面能牵扯出这么多事呢!”
她摊了摊手,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爱听八卦的宝宝”的无辜模样。
“疯批”人设,就是这么好用。
李承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没有戳穿,只是摇了摇头,那眼神里,有无奈,有欣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把一切都算计得滴水不漏,却偏要装出一副疯疯癫癫,事不关己的样子。
立了天大的功劳,转头就把功劳推得一干二净,仿佛自己只是个无意中路过的看客。
李承稷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
竟然会觉得这样的一个女子,“木讷”、“无趣”。
“今天在朝堂上,你父亲,很威风。”李承稷换了个话题,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敬佩。
她立刻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下巴微扬,“那是自然!我爹爹,可是文武双全,忠君爱国的大将军!”
那副与有荣焉的小模样,看得李承稷心头一动。
“是啊。”他点头赞同,目光却变得深远,“范国公,确实是国之柱石。”
他看着范柔柔,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有范国公在,孤,能放心不少。”
大殿内的气氛,因这句话而变得有些微妙。
李承稷的目光落在她清丽的脸上,话锋一转,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探究的玩味。
“可有你在,孤这心,就不知道是该放,还是该提着了。”
范柔柔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对于刚刚在朝堂上树立威信,但根基尚不稳固的李承稷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殿下,”范柔柔看着他,忽然问道,“柳尚书倒了,户部尚书的位置,空了出来。殿下可有心仪的人选?”
这本是朝堂大事,后宫不得干政。
她这么问,已经越矩了。
但李承稷却丝毫没有介意,反而认真地看向她,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你觉得,谁合适?”
范柔柔心里冷笑一声。
你个狗男人,还学会考我了?
她当然知道谁最合适。
前世,柳尚书倒台后,接替他位置的,是一个叫陈康的官员。
此人出身寒门,为人正直,不畏权贵,是个难得的能臣干吏。但也正因为他不懂变通,得罪了太多人,最后被李承-稷寻了个由头,给罢官了。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我哪知道谁合适?”范柔柔撇了撇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只知道,谁当户部尚书,都不能耽误我农场的经费!谁要是敢克扣我的钱,我就……我就让我爹爹弹劾他!”
她挥舞着小拳头,一副“谁动我钱我跟谁急”的护财奴模样。
李承稷看着她这副样子,又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她的头。
范柔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李承稷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他收回手,掩饰性地咳了一声:“你放心,你的‘经费’,没人敢动。”
然后,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陈康,是个不错的人选。”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范柔柔还站在原地,心口那阵狂跳还没平复下去。
狗男人……
他刚才竟然想摸自己的头?
他不仅想到了陈康,还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这剧本不对啊!
前世那个被架空、被算计,最后连皇位都坐得不安稳的太子,怎么跟眼前这个心思深沉、步步为营的男人,完全对不上号?
范柔柔正头脑风暴,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一个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太子妃殿下!不好了!皇上……皇上他刚刚在批阅奏折时,突然吐血昏迷了!”
轰!
范柔柔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皇帝病危?
这么快?
她记得前世皇帝确实是病倒了,但那也是半年后的事情!怎么会提前了这么多?
是哪里出了岔子?是她这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引发了不可预知的风暴?
一瞬间,范柔柔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狡黠笑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沉静。
她很清楚,皇帝倒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李承稷这位根基未稳的太子,将要被推上风口浪尖,直面所有明枪暗箭。
也意味着,她爹,以及整个镇国公府,将会被彻底绑上李承稷的战车,再无退路。
“慌什么!”范柔柔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马上去请太医!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擅自议论!另外,立刻去东宫,将此事告知殿下!”
那内侍被她这副模样镇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哭,连连磕头,领命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刚刚回到东宫的李承稷,也接到了消息。
他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淬了冰的锋利。
没有丝毫犹豫,他当即下令:“传令京畿大营,全城戒严!命范国公即刻入宫,统领禁军,护卫皇城!关闭所有宫门,无孤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整个皇宫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山雨欲来。
范柔柔在自己的宫殿里,同样坐立不安。她知道,此刻的平静只是假象,真正的风暴,在朝堂之上。
她帮不上什么大忙,但……
范柔柔眼神一凛,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折好后,塞进了一个不起眼的食盒底层。
“来人,把我新做的点心,给我爹送去。”
夜色深沉,皇宫大内,灯火通明。
皇帝寝宫外,跪了一地的皇子和大臣。
李承渊哭得声嘶力竭,声称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父皇病重,理应由几位皇子共同监国,以分担太子辛劳。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时间,不少早就被李承渊收买的臣子,纷纷附和。
李承稷站在殿前,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任由他们叫嚣。
就在此时,身披重甲的范国公,手按剑柄,一步步走了过来。他身后,是甲胄鲜明,杀气腾腾的禁军。
范国公的目光扫过哭哭啼啼的李承渊一党,声音如同惊雷。
“陛下病重,太子理当继位,以安天下!谁敢在此刻动摇国本,便是乱臣贼子!我范骁的刀,可不认什么皇亲国戚!”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禁军“唰”的一声,齐齐拔刀出鞘半寸。
刀锋的寒光,映得那些叫嚣的臣子脸色惨白。
大殿内外,瞬间死寂。
李承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国公,和那个仿佛脱胎换骨的李承稷,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三个时辰后,宫里的钟声响起。
皇帝驾崩。
太子李承稷,于灵前即位。
登基大典办得极为仓促,范柔柔作为太子妃,也被匆匆换上翟衣,成为了大齐朝最年轻的皇后。
深夜,当一切尘埃落定,李承稷一身玄色龙袍,踏入了凤仪宫。
他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一步步走到范柔柔面前,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正是她藏在食盒里送出去的那一张。
上面只有五个字。
“粮仓,防走水。”
正是靠着这句提醒,李承稷提前派人埋伏,抓住了李承渊派去纵火烧粮、意图在京中制造混乱的死士,拿到了他谋逆的铁证。
李承稷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里面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新皇才有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皇后,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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