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全身的肌肉却在薄被下,绷得如同一块铁板。
那道窥探的视线,阴冷,锐利,像一条滑腻的毒蛇,正盘踞在暗处,用它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竖瞳,静静地注视着我。
是错觉吗?
我努力地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大了,以至于精神过度紧张,产生了幻觉。对,一定是这样。这里是刘备的府邸,戒备森严,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可理智的自我安慰,根本无法驱散后颈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寒意。它像附骨之疽,提醒着我,危险并非幻觉。
那道无形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穿透了黑夜,牢牢地钉在我的身上。
我侧过头,借着从窗纸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了看睡在另一头地铺上的甄姬。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恬静的睡颜上,还带着一丝对我未来的憧憬和信心。
不能吵醒她。
这个念头让我稍稍冷静了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地倾听。
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院中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梆……梆……”,空洞而遥远。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可那股被窥视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清晰。
不行,不能就这么躺着装死。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我必须搞清楚,外面到底有什么。
我做出了决定。
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慢得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我先是小心翼翼地,将盖在身上的薄被,一寸一寸地掀开,尽量不发出一丝摩擦声。然后,我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坚硬的床板上坐了起来。
“嘎吱——”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声响,从床板的接缝处传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全身的动作瞬间僵住,侧耳倾听。
外面,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继续我的动作。双脚落地,没有穿鞋,赤脚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我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我像一只狸猫,躬着身子,一步一步,无声地挪向窗边。
短短几步的距离,我却走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步,都感觉心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终于,我来到了窗下。窗户是木格子糊的窗纸,月光在上面投下斑驳的树影,像一幅诡异的水墨画。我不敢去捅破窗纸,那动静太大了。我只能蹲下身,将眼睛凑到窗框与墙壁之间那一道微小的缝隙上,向外窥探。
缝隙很窄,我的视野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月光如水银般洒在地上,将几块青石板照得发白。风吹过,树影摇曳,像张牙舞爪的鬼影。
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只是我的错觉?我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正当我准备收回目光,认定是自己神经过敏时——
一道黑影,在我的视野尽头,那面高高的院墙上,一闪而过!
那道影子,速度快得超出了我的想象!它不是跑,不是跳,而像是贴着墙头,平移过去的!就像一道被风吹过的、黑色的闪电!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不是错觉!真的有人!
而且,从那鬼魅般的速度来看,这绝对是个顶尖的高手!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袁熙手下,有这种人物吗?还是说,我在这小沛城里,又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掉进了怪物巢穴的小白兔,周围的每一片阴影里,都可能藏着一头准备将我生吞活剥的猛兽。
恐惧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心脏,但我看着地铺上甄姬安稳的睡颜,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又从心底里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我不能躲。
我若是躲了,对方的目标如果是我,或许还好;可万一,对方的目标是她呢?
我咬了咬牙,从窗边站起,转身走向房门。
手,放在冰冷的门栓上,犹豫了千分之一秒,然后猛地一抽。
“吱呀——”
在这死寂的夜里,开门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刺耳得让我自己都打了个哆嗦。
我壮着胆子,推开了门,迈步踏入了月光下的庭院。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我,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院子里空无一人。
月光皎洁,将整个小院照得亮如白昼,连墙角的一丛杂草都看得清清楚楚。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半点声响。
我站在院子中央,茫然四顾。
刚才那道黑影,就像是我眼花产生的一个幻觉,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无影无踪。
我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张飞那一矛给吓出了心理创伤,以至于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算了,回去吧。大半夜的,自己吓自己,简直是蠢透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准备回屋。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一股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瓦片的声响,从我的头顶传来。
那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我的错觉。
但我全身的汗毛,却在这一刻,根根倒竖!
我猛地抬起头。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让我毕生难忘的画面。
就在我对面的屋顶上,在那片被月光浸染得如同白霜的瓦片之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
一个少女。
她身穿着一身利落的红色劲装,将那窈窕却充满爆发力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地束成一个马尾,随着夜风,在她的脑后肆意飞扬,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
她的脸上,没有蒙面,在清冷的月光下,那张脸庞显得异常清晰。很美,是一种带着英气和野性的美,眉眼如画,却锋锐如刀。
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她的美貌,也不是她那一身与黑夜格格不入的红衣。
而是她手中,握着的那件兵器。
那是一杆画戟。戟身修长,顶端的月牙刃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而嗜血的光芒,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方天画戟!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我不可能不认识这件凶器。这是三国时代,最具标志性,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兵器!它的主人,是那个被称为“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天下第一的鬼神!
而现在,一个身手鬼魅的红衣少女,拿着一杆方天画戟,在午夜时分,出现在了我的屋顶上。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她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情绪很复杂。有好奇,像是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有审视,像是在评估猎物的斤两;还有一丝……一丝我无法理解的,跃跃欲试的战意。
这算什么?
我内心的荒谬感,已经冲破了天际。
在袁绍的地盘,被他儿子追杀;到了刘备的地盘,被他弟弟用矛指着鼻子;现在刚消停了不到半天,又有一个疑似跟吕布有关系的小姑娘,提着方天画戟来夜访?
我这该死的体质,是捅了三国大佬的窝了吗?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分析眼下的处境。
她是来杀我的?不像。如果想杀我,以她刚才展现出的身手,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她是刘备的敌人派来的?很有可能。但为什么找上我?我一个刚投靠过来的无名小卒,有什么值得她如此大动干戈的?
难道……她也是被我的“神木体质”吸引来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觉得离谱。开什么玩笑,这体质连敌人的女儿都能吸吗?这已经不是磁铁了,这是黑洞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时,屋顶上的少女,终于有了动作。
她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带着几分骄傲和戏谑的笑容。
那笑容,冲淡了她身上的几分杀气,却更添了几分野性。
她就这么看着我,仿佛在欣赏我这副惊慌失措、却又强作镇定的滑稽模样。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我和她,在月光下,无声地对峙着。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人,而是在面对一头美丽而危险的雌豹。她或许暂时没有恶意,但只要我稍有异动,那致命的爪牙,就会毫不犹豫地撕裂我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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