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月光冻结了。
我站在院中,赤脚踩着冰凉的青石板,寒意顺着脚底一路蔓延,直冲头顶,却压不住我后心渗出的那一层冷汗。我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尊忘了刻完的雕像,唯一的动作,就是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吞咽声。
对面屋顶上,那个红衣少女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一朵在午夜悄然绽放的、致命的红色花朵。她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但她手中那杆方天画戟上月牙刃反射的清冷光辉,却像一把无形的刀,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大脑的运转速度,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首先,排除幻觉。这姑娘太真实了,真实到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脑后飞扬的发丝,和她嘴角那抹带着三分戏谑、七分骄傲的笑意。
其次,排除刘备的人。刘备府里的人,绝不会是这副打扮,更不可能用这种眼神看我。这眼神,不属于盟友,也不完全属于敌人,它更像是一个顶级的猎手,在野外偶然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奇特的新物种,充满了研究和解剖的兴趣。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敌人了。
袁熙的刺客?不太像。袁熙的人,若有这等身手,应该早就一刀把我了结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屋顶上摆造型,玩什么高手对峙的戏码。他们的目标很纯粹,就是我的命。
那么……她是谁?
我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兵器。那杆方天画戟。
在我的历史知识储备里,这玩意儿几乎是和一个人的名字深度绑定的。那个名字,代表着这个时代武力的最高峰,也代表着最极致的混乱与不可预测。
吕布。
一个荒谬到让我自己都想发笑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不会吧?难道我这该死的“麻烦”体质,已经升级到这种地步了?它的信号覆盖范围,已经从袁绍的地盘,精准辐射到了刘备驻扎的小沛城?而且,连吕布这种级别的boSS,都能收到信号,并且派人来“查收”了?
这已经不是体质问题了,这是因果律武器吧!
我和她,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屋顶,在清冷的月光下,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对峙。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声音大得我自己都听得见。
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未知,比已知的危险更折磨人。与其在这里被她用目光凌迟,不如问个明白,哪怕下一秒就要被她一戟从天上戳下来,至少也让我死个瞑目。
我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我肺部生疼,却也让我那因为恐惧而有些发飘的思绪,稍微沉淀下来了一些。
我强迫自己直视着她的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你……是谁?”
我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还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能察觉到的颤抖。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问出这句话后,我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只能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屋顶上的少女,听到我的问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似乎很满意我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又或者,她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将手中的方天画戟,轻轻地在屋瓦上顿了一下。
“咚。”
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直接敲在了我的心上,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不是普通的敲击。我能感觉到,她脚下的那片屋瓦,连带着下方的梁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下,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我毫不怀疑,她只要愿意,随时都能把这间小小的客房,连同里面的我,一起砸成一堆废墟。
就在我以为她要动手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涧里最清澈的泉水,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骄傲。那声音穿透夜色,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铅弹。
“我乃温侯吕布之女,吕玲绮!”
轰——!
我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温侯……吕布……之女……吕玲绮!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冲击力,将我所有的侥幸、所有的猜测,都砸得粉碎。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如果说,之前遇到甘、糜两位夫人,让我觉得自己的体质很离谱。那么现在,遇到吕布的女儿,这种感觉,已经从“离谱”,跃升到了“玄幻”的级别。
这他妈的合理吗?!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咸鱼,何德何能,能让这位三国第一战神的千金,在深夜时分,提着她爹的吃饭家伙,亲自登门拜访?
我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吕玲绮似乎非常满意我这副被吓傻了的表情,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顽劣的光芒。
她继续朗声说道,仿佛在宣告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我爹听闻刘备在此,特派我前来探探虚实,没想到……”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目光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那眼神,就像是在菜市场挑拣一颗看起来很奇怪的白菜。
“……没想到,却遇到了你这么个有意思的人。”
我:“……”
我的心,在这一刻,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完了。全完了。
她这句话,彻底证实了我心中那个最荒谬、最可怕的猜想。
她不是冲着刘备来的。
或者说,她原本是冲着刘备来的,但在发现我之后,她的主要目标,已经从“探探刘备的虚实”,变成了“探探我这个有意思的人”。
我的神木体质……它真的连敌人的女儿都吸!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磁铁效应了,这根本就是一个跨越阵营、无视敌我、强制锁定的超级黑洞!
我感觉一阵阵的眩晕,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我扶着旁边的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当场瘫倒下去。
我看着屋顶上那个英姿飒爽、手持凶器的少女,内心深处,只剩下无尽的哀嚎。
大哥,别探了!我就是个普通人,一点都不有意思,真的!你还是去探你该探的刘备吧!我求你了!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更加绝望的念头。
吕玲绮是吕布派来探查刘备的,结果被我吸引了。那以后,要是曹操派人来打刘备,派来的人里要是有个女儿……孙权派人来,派来的人里要是有个妹妹……
这仗还怎么打?!
我感觉自己不是来投靠刘备的,我是刘备命里的克星,是敌军派来他身边的,最顶级的、无坚不摧的、人形自走红颜祸水啊!
刘备今天还用那么欣赏的眼神看我,觉得我是个宝。他哪里知道,他请回府的不是什么能匡扶汉室的“龙凤之姿”,他请回来的是一枚能把所有敌方女性将领都吸过来、然后引爆全场的超级炸弹!
玄德兄,我对不起你!我不止吃了你家嫂嫂的饭,我可能还要把你未来的敌人都变成你家嫂嫂……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颤,一股比脚底的寒气更甚的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有意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而无力,“我……我有什么有意思的?”
吕玲绮歪了歪头,那高高束起的马尾也跟着晃了一下,像一根黑色的鞭子在月光下甩过。
她看着我,眼神里那股审视的意味更浓了,仿佛在研究我究竟是何构造。
“我也不知道。”她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带着一丝困惑,“我刚才在暗中观察了很久,你身上明明没有半点武人的气息,弱得像只小鸡。可是……”
她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可是,你身上却有一种……一种让我感觉很舒服、很想亲近的气息。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再次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完了,坐实了。
这就是官方认证,这就是用户体验反馈。
我的体质,对这些“凤格”美女来说,就像猫薄荷对于猫,其吸引力是刻在dNA里的,无法抗拒,甚至连她们自己都无法理解。
我心里哀嚎一声:“完了,又来一个!这神木体质连敌人的女儿都吸吗?”
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从一部挣扎求生的历史穿越剧,彻底变成了一部荒诞离奇的玄幻喜剧。我就是那个唯一的笑料。
吕玲绮似乎对我的内心崩溃毫无察觉,她只是对自己身上的异样感觉充满了好奇。而这种好奇,最终都聚焦到了我这个“异样”的源头之上。
所以,她才会现身一见。
她想搞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影响。
我看着她眼中那越来越亮的好奇与探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可我能跑到哪里去?我身后就是客房,里面睡着甄姬。我面前,是一个手持方天画戟,能轻松在屋顶上健步如飞的怪物级少女。
我跑不了。
就在我绝望之际,吕玲绮似乎失去了在屋顶上与我隔空对话的耐心。
她动了。
我只看到一道红色的影子,在我眼前一晃。
她竟然从那近两丈高的屋顶上,一跃而下!
夜风吹起她的衣袂和长发,让她在下落的过程中,像一只张开双翼的红色猎鹰。那杆方天画戟在她手中,非但不是累赘,反而成了她维持平衡的翅膀。
“砰!”
一声闷响。
她双脚稳稳地落在了我面前的青石板上,落地之处,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而她,连身形都没有晃动一下。
我被她这一下带来的劲风吹得连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她就站在我面前,不足三尺的距离。
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汗水与皮革味道的凛冽气息。那不是女子的馨香,而是一股属于战士的、带着铁与血的味道。
她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挑,几乎与我平视。那双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里面燃烧着一种让我心惊肉跳的东西。
那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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