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先皇后的棺椁。”
当玄一用沉重到几乎凝固的声音,说出这几个字时,整个柴房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小翠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忘了。
盗掘皇陵?动先皇后的棺椁?
这不是谋反,这是疯了!这是要被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孙天景那双刚刚亮起来的眼睛,也猛地一滞。他脸上的狂热,第一次,被一种名为“现实”的东西,狠狠地砸出了一丝裂痕。
他是个疯子,是个为了医道和美酒可以不顾一切的疯子。
可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先皇后”这三个字,在东陵国,意味着什么。
那是当今皇帝心中,唯一不可触碰的逆鳞。是整个东陵王朝,悬在所有人头顶上的一道神圣不可侵犯的符咒。
-
“哈哈哈……”
突然,孙天景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整个人都像一滩烂泥,瘫倒在那些天材地宝旁边。
“妙啊……真是妙啊!”他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以渊龙之脉,唤醒沉睡之龙。竟要以先皇后之棺椁为引……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盘棋,下得够大!老夫喜欢!”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反而是一种病态的、看到事态发展到最极致、最疯狂地步的兴奋。
他猛地止住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凤千羽。
“丫头!老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偷也好,抢也罢,三天!老夫最后再等你三天!”
“三天之内,老夫要躺在那张寒玉床上!否则,这龙,不救也罢!”
他撂下狠话,竟是直接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仿佛这毁天灭地的大事,与他再无干系,他只等一个结果。
玄一单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座石雕。但他紧握的拳头,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等了许久,凤千羽都没有说话。
他以为,她会放弃。
因为,这已经不是一个可以用权力和金钱解决的问题。
这是一个,死局。
然而,凤千羽只是静静地站着,她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只是在思考。
像一个棋手,在面对一个看似无解的残局时,冷静地,推演着每一种可能性。
许久,她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玄一。”
“属下在。”
“封锁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泄露一字者,杀无赦。”
“遵命!”
“小翠,你留下,看好孙神医。除了我,谁叫门也别开。”
“是……娘娘……”小翠的声音还在发抖。
交代完一切,凤千羽转身,走出了柴房。
她的步伐,依旧平稳,有力。
玄一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
或许……她真的能办到。
……
东宫,书房。
东方璟正在看一份来自边关的密报。
当凤千羽推门而入时,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东西,都齐了?”
显然,玄一的汇报,早已先一步抵达。
凤千羽走到他的书案前,将那份写着“汐海灵珠”和“归墟岛”情报的纸条,放在了他的面前。
“还差两样。”
东方璟的目光,扫过纸条,眉头,微微一挑。
“汐族……有点麻烦,但不是没办法。”他放下密报,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么,另一样呢?”
他像一只慵懒的狮子,在逗弄着自己的猎物。他想看看,这个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的女人,在面对这道真正的天堑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凤千羽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一字一句地开口。
“另一件,在皇陵。”
“是先皇后的棺椁。”
书房内,那股慵懒的气氛,瞬间冻结。
东方璟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起来。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凤、千、羽。”
他缓缓地坐直了身体,一字一顿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让人心胆俱裂的危险。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凤千_羽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我需要它来救我的命。而我的命,是你最重要的投资。”
“投资?”东方璟忽然笑了,那笑声,低沉,却充满了嘲讽,“哈……好一个投资!为了你这条命,本宫已经掏空了半个私库,调动了所有的暗棋,搅得天下风雨!”
“现在,你还要本宫,去刨了自己母亲的坟?!”
“轰!”
他一掌拍在面前的紫檀木书案上,那坚硬如铁的桌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你这是在救你的命吗?你这是在要本宫的命!”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凤千羽面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是滔天的怒火,“只要本宫动了皇陵,第二天,御史的奏章就能堆满金銮殿!都不用东方旭动手,父皇就能亲手废了我这个太子!”
“凤千羽,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对你太过纵容,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什么叫君臣之别,忘了什么叫……死!”
最后一个“死”字,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怒火,凤千羽却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她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得像一汪寒潭。
“说完了?”她问。
东方璟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竟莫名地卡住了。
凤千羽上前一步,几乎与他贴在一起,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东方璟,收起你那套太子的威风。你我之间,是合作,不是主仆。你发怒,是因为你害怕,你在恐惧。你在恐惧皇权,恐惧你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
“你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要的,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一个连自己母亲的棺材都不敢动的人,凭什么去坐那个位置?一个被世俗礼法,被所谓的‘孝道’束缚住手脚的人,怎么配当一个孤家寡人?”
“你今日若不敢,你这一生,也就止步于此了。你永远都只是一个,活在皇帝阴影下的,太子殿下!”
“而不是,一个开创自己时代的,帝王!”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东方璟最骄傲,也最脆弱的地方。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东方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风暴。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她就像一剂最猛的毒药,明知会穿肠烂肚,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吞下。
许久,许久。
他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挣脱了所有枷锁,充满了疯狂与快意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真好!”
他转身,走回书案后,目光,却再也没有离开过凤千羽的脸。
“凤千羽,你成功了。”
他走到墙边,在一副猛虎下山图的虎眼上,轻轻一按。
“咔嚓。”
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幽深的全金属暗格。
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尘封的紫金盒子。
“你以为,本宫会让你去刨坟掘墓,干那种蠢事吗?”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泛黄的图纸,和一枚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玉佩。
“借你母亲的棺材一用?”他看着凤千羽,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弧度。
“不。”
“本宫,是带你去拿回,一件本就属于你我的东西。”
他将那张图纸,在书案上,缓缓展开。
那是一张,比玄一找到的任何地图,都更加详尽,更加诡异的……皇陵内部结构图。
而在皇陵最中心,那座本该安放着“先皇后”棺椁的墓室里,却用朱砂,画着一个大大的,鲜红的叉。
在图纸的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
“金蝉脱壳,龙潜于渊。”
东方璟的手指,轻轻点在那行字上,眼中,闪烁着一种凤千羽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思念、痛苦与滔天恨意的光芒。
“我母后,她……”
“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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