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一角,被肖胜临时改造成了简陋的实验室。曾经存放渔具的架子,如今摆满了各种瓶罐和从唐门带回来的基础魂导器工具。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魂力残留和一丝海风也吹不散的孤寂。
肖胜站在工作台前,台面上摊放着他那根银蓝色的雷霆钓线。他的手中,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贝壳吊坠——那枚内侧刻着“胜”与“珠”,承载了太多温暖与最后冰凉触感的信物。
他的指尖摩挲着吊坠温润的表面,眼中是化不开的沉郁。许久,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只让回忆停留在那支普通鱼竿上,他需要将她留下的痕迹,融入他力量的一部分,融入他未来必将前行的每一步。
他取过一个特制的、内壁刻有细微魂导阵法的石臼,将贝壳吊坠轻轻放入。然后,他调动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雷霆魂力,包裹住石臼。没有狂暴的炸裂,只有一阵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嗡鸣。在精准控制的魂力震荡下,那枚坚硬的贝壳吊坠,缓缓化作了一小堆极其细腻、闪烁着珍珠般柔和光泽的白色粉末。
他屏住呼吸,用一把魂导镊子,将这些饱含着他所有思念的粉末,均匀地、一点点地撒在摊开的雷霆钓线上。钓线本身是由变异蛛丝精华融合了多种材料而成,具有良好的魂力传导性和延展性。
当珍珠白的粉末接触到银蓝色的钓线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粉末并未散落,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般,主动地、一点点地渗透、融入进钓线的蛛丝结构之中。原本纯粹银蓝色的钓线,开始泛起一层如梦似幻的珍珠光泽,尤其是靠近竿尖的那三分之一段,光泽最为明显、温润——那里,正是以往阿珠看他练习钓术时,经常会下意识伸手轻轻握住的地方,仿佛那样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完成融合后,整根钓线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蓝白相间的纹路,银蓝色的雷霆基底上,流淌着珍珠白的柔和光泽,原本凌厉的雷纹似乎也因此多了几分内敛与深邃。
肖胜深吸一口气,拿起进化后的雷霆钓竿,将钓线轻轻抛出,然后,开始缓缓回收。
魂力顺着竿身流淌,注入钓线。起初,只有熟悉的魂力流动感和钓线破风的细微声响。但就在他收到那泛着珍珠光泽的三分之一段时——
一阵极其模糊、却异常熟悉的声响,突兀地在他耳边,或者说,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那是海浪声。
不是狂暴的咆哮,也不是单调的拍岸,而是轻柔的、舒缓的,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哗哗声,其间仿佛还夹杂着一个女子低低的、无意识的哼唱调子。那是阿珠生前,坐在礁石上,看着夕阳,或是等他归来时,常常会无意识哼起的、属于渔村的古老调子!
肖胜浑身猛地一僵,回收钓线的动作瞬间停滞!
就在他动作停下的瞬间,钓线上那珍珠般的光泽急促地闪烁了几下,那模糊的海浪声与哼唱,也如同受惊的潮水般,骤然消失无踪。实验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肖胜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他死死盯着那段泛着珍珠光泽的钓线,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期盼。
是你吗?
这两个字在他喉咙里滚动,却沙哑得发不出声音。
他闭上眼睛,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再次开始,以更慢、更轻柔的速度,回收钓线。
魂力再次流淌,经过那特殊的段落。
来了!
那模糊的海浪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清晰了一线,那熟悉的哼唱调子也隐约可辨,依旧微弱,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却又无比真实地回荡在他的感知里。这一次,他没有停下,只是放慢了所有的动作,屏住呼吸,近乎贪婪地“聆听”着这源自钓线、源自灵魂深处的回响。
珍珠光泽随着收线的动作平稳地闪烁着,蓝白相间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雷霆的威能与大海的絮语,在这一刻,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交织融合在了这根细细的钓线之中。
肖胜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极其缓慢地重复着收线的动作。他不再是测试魂导器,而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祭奠,一场跨越生死的陪伴。
实验室的窗外,真实的海浪声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岸。而屋内,在那根细细的钓线里,另一片更温暖、只属于他和她的海,正随着他收线的动作,一遍遍地,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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