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风卷残叶,青溪村的灯火早已稀疏。
福兴里大院深处,林春织站在廊下,望着仓库方向那片幽深的阴影。
她身着素衣,手中却握着一柄寒光隐现的短刀。
“他们来了。”霍砚从墙头跃下,声音低沉而冷静。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野猫踩在枯枝上,又像是风吹草动,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却格外刺耳。
不多时,数十名蒙面人悄然潜入仓库区,动作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贼寇。
其中一人取出火折子,准备点燃仓库边的干柴堆。
然而就在他刚划燃火折的一瞬,黑暗中猛然亮起数道弓弦震响的声音!
“放箭!”霍砚一声低喝,猎户们纷纷从暗处现身,弓箭齐发。
几名贼人猝不及防,被当场射翻在地。
其余人惊怒交加,拔刀反击。
春织早已躲在角落观察。
见敌人混乱,她立刻吹响三长两短的竹哨,这是事先与霍砚约定的信号——意味着可以围剿。
只见霍砚手持长棍,身形如风,一招便将一个领头模样的贼人打翻在地。
几个猎户冲上前去,迅速将其制服。
短短半柱香时间,这伙盗贼便被打得溃不成军。
七八人倒地呻吟,剩下的四散奔逃,连同先前那几个试图点火的贼人一起,仓皇消失在夜色之中。
春织走出掩体,目光扫过地上的人犯,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意。
“把活的全抓回去,死的拖到后山埋了。”
霍砚点头应下,亲自押解五名尚能行动的俘虏往福兴里偏院而去。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福兴里的柴房内已燃起一支粗蜡烛。
春织披衣而坐,面前跪着三名气息奄奄的贼人。
她没有开口问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良久,其中一个年纪稍轻、脸上有刀疤的贼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你想怎样?”
春织抬眼看他,语气淡然:“我只想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咬紧牙关不语,却被霍砚一脚踹翻在地。
“说。”霍砚冷冷道,“不说就废一只手。”
那人痛哼一声,脸色惨白,终是撑不住了:“是……是州府周大人的人。”
春织眉头微挑:“周德昌?”
对方点头:“他让我们来烧你的贡品酱,还说只要办成这件事,就能免我们所有罪责。”
“免罪?”春织冷笑,“他还许诺了什么?”
“他说……说只要嫁祸给林家,让他们背上破坏贡品的罪名,就能重新审理周御史案,恢复家族名誉。”
霍砚眼神一冷:“原来是为了那个案子。”
春织心中已然明了。
周御史乃前朝旧臣,因贪腐之罪被贬谪,其子周德昌多年来一直试图翻案,这次竟借机生事,意图以陷害林家为跳板。
“这些人不过是弃子。”她低声自语,眼中寒芒一闪,“幕后主使不会露脸,只会让别人替他们死。”
她站起身,对霍砚道:“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将第二批贡品送出去。”
霍砚点头:“我亲自押运。”
三日后,第二批贡品辣酱装车启程。
霍砚带两名信得过的猎户随行,另有几人在暗中布哨,监视沿途可疑之人。
临行前,霍砚走到春织身边,低声道:“若遇事,别硬撑,等我回来。”
春织抿唇一笑:“我知道。你也小心。”
马蹄声渐远,晨雾中,她目送队伍离开,心头却并未轻松。
回到福兴里后,她立刻召集作坊管事和护院头目,在正厅召开紧急会议。
“今后凡进出原料,必须双人核查,签字确认。夜间巡逻人数翻倍,每两个时辰换岗一次。”
众人听出她的语气不容置疑,纷纷点头应命。
春织望向窗外,阳光洒在院子里,照得一片暖融融的。
可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她,已准备好迎接一切风雨。
夜色尚未褪去,福兴里已响起铜铃清脆的敲击声。
天未亮,护院们便在各自的岗位上换岗完毕,巡逻路线被重新划分,每人皆配短刀与火折子,以防不测。
“从今往后,库房重地不得单人进出。”春织站在正厅中央,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原料入库、出库必须由两人同时签字确认,若有遗漏,一律追责。”
管事们低头记下,不敢有半点懈怠。
她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后,缓缓道:“你们也清楚,我们不是第一次遭人算计了。这次若再出纰漏,便是毁我林家根基。”
话音落下,无人敢吱声。
紧接着,她亲自带领霍砚留下的几名心腹,在库房四角布置机关陷阱。
这些机关并非致命,却是她与村中老木匠连夜设计的精巧之作——绳索、踏板、响铃三者结合,一旦有人踩中暗格,便会触发警报,同时绊倒入侵者。
“这还不够。”春织蹲下身,用炭笔在地上画出新的布局图,“我们要把库房变成一个活物,它会呼吸,会预警,也会反击。”
众人看着她眼底的沉稳与冷意,终于明白,这个曾经被人轻视的养女,如今已是撑起整个福兴里的主心骨。
三日后,福兴里大摆宴席,宾客盈门。
受邀之人皆为州府要员,除州牧之外,还有通判王大人、兵营统领李将军等一干官吏。
宴席设在修葺一新的东园,庭院中央摆放着被盗贼破坏的贡品辣酱坛,旁边则是当日所缴获的作案工具:蒙面布巾、匕首、火折子等物,一一陈列。
“这些都是贼人妄图毁我福兴里的铁证。”春织起身敬酒,语气不卑不亢,“我林家自立门户以来,未曾行亏心之事,福兴里所制之物,皆为百姓生计与朝廷信任而作。”
王通判抚须点头,李将军则拍桌笑道:“好气魄!你这女子,可比朝堂上的男儿更像个担当。”
众官纷纷表态支持,气氛一时热络。
然而,就在最后一道菜刚端上时,外头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欢宴的宁静。
一名送信的差役跌跌撞撞冲进院子,递来一封盖有州府印鉴的密信。
春织接过信封,拆开只扫一眼,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信是王通判亲笔所写,字迹略显慌乱:
> “贡品入京,昨夜开坛查验,竟于酱中发现异物——疑为毒药残渣。圣上震怒,宫中已有传言欲彻查福兴里。”
满庭寂静。
窗外,秋风掠过树梢,卷落几片枯叶。
春织将信轻轻搁在案上,抬头望向远方。
天边,最后一缕晨光已被乌云吞没。
而她的心,也渐渐沉入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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