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的视线在咖啡器具和叶骁那张冷脸之间转了个来回，唇边的笑意渐渐变得饶有兴致：
“叶队，你这服务，还挺周到？”
“办案需要才准备的。”
叶骁啪地合上柜门，脸色还是那股公事公办的冷淡，
“熬夜查线索的时候没咖啡不行，只是不想你被难喝的速溶咖啡耽误正事。”
凌越从喉咙里滚出两声愉悦的低笑：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我还真得谢谢了。”
他走到柜前，拧开咖啡罐深深嗅了嗅，馥郁的焦香立刻钻进鼻腔，
“这味道……看来得琢磨下冲泡技巧了。”
叶骁径自往门口走，脚步没停：
“安顿好就早点睡。”
“明早八点指挥中心集合，要讨论洪斌那条线和全安科技的内部清查方案，别耽误时间。”
“知道了。”凌越漫不经心地转着咖啡罐，“我这个闲人哪敢耽误叶队的正事。”
叶骁在门口顿了顿，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最终一个字都没多说，推门而出。
铁门落锁时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凌越站在窗边转了个圈，伸了个懒腰，踱回桌前掂了掂那把银光闪烁的钥匙。
随后踱回柜前，慢悠悠地摇起了磨豆机的手柄。
咖啡豆在研磨机里发出细碎的咔咔声，在沉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凌越慢悠悠地转着手柄，目光落在屋角那个亮着红点的摄像头上，眼底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蹲在警局里研究怎么泡咖啡……”他轻声念叨着，“这个条件还真够奇特的。”
随着研磨的持续，浓郁的咖啡香慢慢散开，驱散了些许室内的冷冽气息。
走廊的监控室里，叶骁捏着那条银色项链的备用钥匙，屏幕上正显示着凌越认真研磨的身影。
他眉头微蹙，目光中闪过一丝纠结的情绪。
等确认叶骁走远后，凌越停下动作，在房间正中站定，缓缓打量着这个囚笼般的新居。
四壁是冰冷的金属墙面，监控设备密布，连一扇通风的小窗都没有。
研磨带来的咖啡气息尚未散去，与警务环境中特有的凌厉感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他没有直接躺下，而是靠坐在床头，手指不经意地划过颈间那条冰冷的钛合金项链。
金属的寒意透过指尖传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当下的处境。
闭目养神片刻，他的大脑却飞速运转着。
一个接一个重现着南林案的线索，揣摩着教授那边可能布下的每一着棋。
时光悄无声息地流淌着。
墙角处，监控设备的小灯每隔几秒便亮起微弱的光芒，如同黑夜中不眠的眼睛。
腹中渐渐泛起一丝轻微的抗议，凌越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未进食。
他缓缓睁开双眸，视线移向墙壁上悬挂的数字钟表，时间已然跳转至18:30。
“得去吃点东西了。”
他自言自语道，声音轻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站起身来，凌越踱步至门前，手指握住金属门把，轻轻一拧，门锁咔哒一声松动了。
他将门推开，踏入外界的瞬间，外套口袋微微一沉，那把叶骁留给他的银色钥匙仍静静地躺在那里。
走廊上空荡荡的，连脚步声都被寂静吞没。
他停下脚步，略微侧头，眉头微蹙，仿佛在脑海中搜寻某个模糊的记忆片段。
“食堂在哪来着？”
他低声喃喃，努力回想着。
“好像是附属楼的一层？出门之后左拐，走到最里面……没错吧？”
他脑子里模糊记得叶骁好像提到过大致方向，于是随意地迈开步子，顺着左侧的过道慢悠悠地往前走。
脚步既不算快，也不刻意放慢。
他的神态轻松得像是在自家院子里闲逛，完全不像置身于警察局的森严环境里。
走完这条寂静的附属楼走廊，他推开一扇厚重的防火门，眼前的氛围一下子热闹了几分。
拐了两个弯后，附属楼一层的食堂入口就在眼前。
食堂虽然不大，却整洁敞亮，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会儿正好是饭点，不少刚交班或者还在加班的警员三三两两地坐着，边吃边聊。
制服的身影来回走动，碗筷的轻响、随意的谈笑声。
还有角落里电视机新闻的播报声混杂在一块儿，透着一股暖烘烘的生活气息。
可当凌越刚刚踏进门口时，食堂里原本嗡嗡的说话声突然顿了一下。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向他，有探究的，戒备的，甚至隐隐带着点疏远和排斥。
而他脖子上那枚显眼的钛合金圆环，在头顶明亮的灯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毫不遮掩地暴露了他的与众不同。
凌越对周遭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一脸淡然地朝取餐处走去。
他漫不经心地把塑料托盘抓在手里，用着不大不小的音量朝厨房里正在忙活的老师傅喊道：
“师傅，给打份红烧排骨呗，配两道素菜加个汤，再来点米饭。”
炒菜的大叔抬头瞅见他，手上盛菜的勺子突然停了停，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紧张。
凌越捧着装满饭菜的餐盘，慢悠悠地扫了一圈食堂。
穿着制服的警察们在窗口前排队，一张张桌子排得整整齐齐。
几条过道通向不同的方向，最里头还有一扇得刷门禁卡才能打开的黑色大门。
他找了个最偏的位置坐下，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
动作悠闲得跟在自己家吃饭似的，边上一群警察都在低头猛扒拉饭，跟他一比显得特别着急。
他当然感觉得到周围一道道视线往自己身上瞟。
有人带着防备的眼神盯着他看，还有人带着的好奇目光偷偷打量他。
可凌越就跟没注意到似的，依旧不慌不忙地夹菜扒饭。
他一边嚼着饭菜，脑袋里已经开始琢磨市公安局大楼的整体构造了。
哪些区域是严禁外人入内的禁地？
哪些地方是普通警察能随便溜达的？
安保人员的巡逻路线是怎么安排的？
监控摄像头把哪些地方看得死死的？
这些零零碎碎的情报在他脑子里快速拼凑着，形成一张清晰的示意图。
他嘴里嚼得挺慢，每一筷子菜都要在舌尖细品几下。
炖得软烂的排骨味道普普通通，米饭嚼着有些发硬，紫菜汤尝起来跟白水差不多。
等他闷不吭声地把饭菜吃完，把碗盘往回收处一放，转身就朝食堂出口走去。
等他走远后，食堂里紧绷得不得了的氛围才慢慢缓过来，说话声渐渐多了起来。
那些叽叽咕咕的议论开始四处散开，可惜已经传不进凌越的耳朵里了。
到住所后，凌越压根没急着往床上瘫。
相反，他打了个哈欠，在办公桌前坐下，启动那台设置了权限范围的电脑。
他打开叶骁批准他查看的文件，认真仔细地查阅起来。
他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和鼠标上滑来滑去。
时而轻轻点击，时而快速拖动，眼神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专注。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窗外的光线完全被黑夜取代。
市公安局办公大楼的灯光挨个熄灭，四周越来越暗。
只剩下几处应急照明还在坚持工作，散发出微弱的亮光。
人声逐渐减弱，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
只能偶尔听到巡逻警察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轻轻地回响。
电子表上的数字一闪一闪，时间慢慢接近凌晨。
凌越伸手关闭电脑，荧幕上的蓝光一下子消失不见。
屋子里只剩下黑暗，监控器的小红灯和电脑待机状态的光点隐约可见，时明时暗。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能听到一点轻微的呼吸声。
又过了大概半个钟头，连巡逻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外面的走廊完全静了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整座办公楼仿佛进入熟睡状态，死寂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凌越慢慢直起身子，轻手轻脚地站起来。
他身形灵活得像只夜行的猫，愣是没弄出半点动静。
他轻轻蹭到宿舍门口，手指从裤兜里掏出那把闪着寒光的钥匙。
轻而又轻地插进锁孔，慢慢地拧开了门锁。
铁门悄无声息地拉开一条缝，他灵活地闪身钻了出去。
他故意没把门关严实，只是随手带上了门。
走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安全指示牌发出微弱的绿色荧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
他像团影子似的融进黑夜，靠着脑子里记熟的路线，小心翼翼地向主办公楼方向移动。
他胸前挂着的监控器还在尽职尽责地闪着小红灯。
可屏幕上显示的位置确实还在公安局大楼里。
“哎呀，真是一群笨蛋。”凌越无声地咧起嘴角。
他要去的地方很明确，就在主楼地下室那个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档案室。
那里整齐码着一柜又一柜没录入电脑的老卷宗、证物照片，还有那些标着“绝密”字样的档案文件。
他说不定能在哪里找到些什么。
也许是那个教授团伙留下的只言片语，或者是多年没破的悬案线索。
搞不好还能翻出全安科技的某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他最关注的东西，十有八九就藏在那堆档案中的某个犄角旮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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