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府邸内的密议尘埃落定,但引发的波澜却刚刚开始席卷东南。
郑芝龙绝非优柔寡断之人,一旦看清形势、做出决断,其行动便如海上风暴般迅猛果决。
数日之后,郑氏控制下的福州,气氛陡然一变。往日繁忙的码头依旧船只往来,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与躁动。
这一日,郑芝龙大会文武官员、地方士绅于福州府衙,其弟郑芝虎、郑鸿逵,子郑森皆披甲按剑,立于两侧,甲胄鲜明,杀气腾腾。
郑芝龙立于堂上,面容沉毅,再无此前观望时的暧昧。
他当众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檄文,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自虏骑南侵,神州陆沉,君父蒙难,山河破碎!南京弘光朝廷,不思北伐复仇,整军经武,反而君昏臣聩,党争不休,醉生梦死,丧权辱国!江北四镇,或殉国或降贼,千里疆土,尽丧其手!此等朝廷,上负太祖太宗开创之基业,下负天下亿兆黎民之殷望,可谓朽木为官,禽兽食禄!”
郑芝龙痛心疾首,厉声斥责,将弘光政权批得一无是处。堂下不少原本还对南京存有幻想的官员士绅,闻言皆面露惭色或惊惶。
随即,郑芝龙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气与决断,大声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唐王朱聿键,乃太祖苗裔,贤明仁德,堪承大统!我郑芝龙,受国厚恩,镇守闽海,值此危难之际,岂能坐视国祚倾覆?当恭请唐王殿下监国,正位九五,继承大明社稷,号召天下忠义,共抗虏丑,光复中原!”
“拥立唐王!光复大明!”
郑芝虎、郑鸿逵、郑森及一众郑氏将领立刻振臂高呼,声震屋瓦。
在场官员士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但见郑氏兵甲环伺,威势赫赫,想出声又不敢。
而且郑芝龙所言确有一部分实情,唐王血统名正言顺,大多数人只能顺势而下,纷纷跪拜附和。
几乎在同一时间,郑芝龙的军令已快马传出。
驻扎在浙闽交界处的郑家精锐陆军,立刻行动起来,迅速控制了仙霞关、分水关等所有重要关隘和通道。
通往浙江的官道被粗大的巨木和鹿砦堵塞,山间小径设下暗哨伏兵。
更令人心惊的是海上,郑家庞大的水师舰队开始巡弋闽浙沿海,大小战船游弋不定,彻底封锁了海路。
任何试图从海上通往浙江的船只,无论是商船还是官船,都必须接受严格盘查,甚至直接被勒令返航。
一道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铁壁,在极短时间内,于浙闽边境骤然立起。
郑芝龙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与弘光朝廷割裂,并将其势力范围牢牢锁死在了闽地之内。
浙闽边境被封锁的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早已风雨飘摇的南京城。
弘光帝朱由崧闻讯,吓得面无人色,在朝堂上几乎语无伦次。
马士英、阮大铖等人更是惊怒交加,破口大骂郑芝龙“海盗习性”、“狼子野心”、“形同谋反”!
然而,骂归骂,现实却无比残酷。郑芝龙这一手,无异于釜底抽薪。
南京朝廷本就龟缩一隅,如今通往福建的财赋、物资通道被彻底切断,且失去了东南沿海最重要的海上屏障和武装力量的支持。
辖区大幅缩水,实际控制范围几乎仅限于苏南一隅和皖南部分地区,且直接暴露在即将南下的清军兵锋之下。
民心瞬间浮动至极点。百姓传言四起,都说天要变了,连雄踞福建的郑家都不看好南京朝廷,看来弘光皇帝的气数真的尽了。
市面萧条,物价飞涨,逃难出城的人流络绎不绝。
官员们更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有门路的开始暗中寻找退路,或联系郑氏,或试探北面清廷口风;无门路的则如热锅上的蚂蚁,终日提心吊胆,不知屠刀何时落下。
朝廷的权威,在这一刻,彻底扫地,政令几乎不出南京城门。
郑芝龙拥立新君并封锁边境的举动,如同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地震,不仅彻底改变了南明的格局,也将自己推到了历史舞台的最前沿。
他凭借强大的武力割据闽海,试图以此为基础,建立一个更能代表自身利益、也更具有战斗力的新政权。
然而,这一举动也使得南明本就脆弱的力量更加分散,面对即将南下的清军铁骑,未来的局势变得更加波谲云诡,难以预料。
坐镇武昌的洪承畴看准时机,连夜上了一份奏疏给多尔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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