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战鼓声,如同来自地底的雷鸣,陡然从南岸山林中炸响,瞬间压过了江水的咆哮和纤夫的号子!
“杀!!!”
伴随着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无数黑压压的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密林中倾泻而出,顺着陡坡,如下山猛虎般扑向河滩和纤道!
“敌袭!结阵!迎敌!”哈尔胡虽惊不乱,声嘶力竭地大吼,拔刀指向冲下来的顺军。
岸上的清军反应迅速,尤其是那一千八旗兵,立刻依托船只和地形,组成了密集的防御阵型,弓箭手张弓搭箭,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冲下来的顺军。冲在前面的顺军士兵顿时倒下数十人。
但顺军的冲击太过突然和猛烈!
“掷弹手!放!”刘芳亮厉声命令。
听到了命令,几个身高臂长的掷弹兵迅速抓起小陶罐,火折子一闪,已经点燃了。
几十个冒着白烟的“轰天雷”被奋力掷出,划着弧线落入清军密集的阵型和纤夫群中。刘芳亮的顺军此举并非滥杀无辜,实为无奈,意在制造最大混。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迸射,破片横飞!清军的阵型瞬间被炸出几个缺口,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飞溅。
纤夫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扔下纤绳四散奔逃,原本绷紧的纤绳骤然松弛,导致好几艘粮船在急流中打横、失控,甚至互相碰撞,场面一片大乱!
“跟我冲!夺粮!”刘芳亮一马当先,手持长刀,率先突入清军阵中。
顺军老兵如同楔子般狠狠钉入清军队伍,双方立刻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刀光闪烁,血肉横飞,怒吼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震耳欲聋。
江面上,失去了纤夫牵引的粮船在湍流中打转。
一些顺军士兵试图泅水登船,却遭到船上清军的箭矢和火铳的猛烈射击,江水被染红一片。
就在岸上战斗呈胶着状态,顺军虽然占据突袭优势,但清军凭借精良装备和顽强抵抗,一时难以迅速解决战斗时——
“报!将军!下游……下游出现大量军队,打着……打着‘张’字旗和‘孙’字旗!李过将军正在与之交战!”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连滚爬爬地冲到刘芳亮面前报告。
“大西军?!”刘芳亮心头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果然,下游方向也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李过率领的五千人马,原本任务是堵截粮船退路,此刻却不得不转身迎战从背后杀来的大西军孙可望、艾能奇部!
“列阵!长枪兵向前!”李过大声喊着,心里充满了愤怒。
他早就知道,牛金星已经派人送信给张献忠,让他们去抢劫伍家回程的船,那上面有大量的金银财宝和古玩字画。
谁知道,这个八大王一点情面都不给,又来抢劫粮船。
“好吧!大不了一战而己!”李过稳住阵脚,准备迎战。
他现在唯一一个担心是,自己的手下多是新附之勇,缺乏训练,也没经过大战。真要是打起来,还不一定是大西军的对手。
孙可望用兵极为刁钻,他并未直接攻击顺军主力,而是选择攻击李过的后卫部队,意图明显——趁顺军与清军两败俱伤之际,截断顺军退路,并抢夺胜利果实。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顺军陷入了清军与大西军的前后夹击之中!
刘芳亮目眦欲裂,他知道,再打下去,即便能全歼眼前清军,自己也必将损失惨重,而且到手的粮食很可能被大西军夺去,甚至全军覆没于此!
对于张献忠和李自成,刘芳亮做为一员老将,对两个人的恩恩怨怨是太清楚了。
李自成?出生于陕西延安府米脂县,
?张献忠?出生于陕西延安府定边县。两个人是正儿八经的乡党。
起初,两个人也是一起合作,共抗明军。但打下风阳后,因为一名乐师产生了矛盾,分道扬镳。
李自成兵败,走投无路之际,投靠了张献忠。结果,张献忠起了杀心,李自成得知后,骑着一头毛驴跑了几百里,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世事无常,后来张献忠兵败,也是走投无路,投靠了李自成。李自成自然也是没安好心,打算除掉张献忠。
幸亏罗汝才阻止了,并助张献忠逃命。
自此,两个正儿八经的乡党结下了死仇。
现在大西军趁乱来攻,刘芳亮一点都不奇怪。两家骨子里已经是死敌了,表面上的东西都是假的。
“停止攻击清军!向后收缩阵型!”刘芳亮当机立断,下达了艰难的命令。
顺军将士虽然不甘,但令行禁止,迅速与清军脱离接触,结阵自保。
清军统领哈尔胡也发现了另一支不明军队的出现,但他损失惨重,无力再战,趁机收拢残兵,固守几艘尚未被夺取的粮船,惊疑不定地观察着局势。
一时间,仙鱼滩出现了诡异的三方对峙。
顺军据守北岸一片河滩,清军龟缩于部分粮船和南岸狭小区域,大西军则扼守在下游方向。
孙可望骑在马上,看着混乱的战场和那些满载粮食的船只,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并未急于进攻,而是派出一名使者,前往顺军阵前。
使者领命,迅速打马过来,手中举着一杆白旗,口中大声叫道:“大西使者!求见刘将军!”
刘芳亮示意,放使者进来。
使者滚鞍下马,一路小跑过来,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启禀刘将军!我家孙将军有言,天下义军同气连枝,岂可自相残杀,让清虏看了笑话?如今粮食在此,见者有份。不如我们二一添作五,平分了这批粮食,各自退去,如何?否则……呵呵,玉石俱焚,于谁都没有好处!”
听完了使者传来的口信,刘芳亮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眼睛里全是怒火。
他看向身后疲惫但仍充满战意的将士,又看了看下游虎视眈眈的大西军,以及仍在负隅顽抗的清军残部。
他知道,正值大顺军和清军杀了个两败俱伤之时,大西军趁虚而入。
孙可望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答应了,双方联手,也许是目前唯一能保住部分成果、避免全军覆没的好办法。
不同意,三方混战,最后鹿死谁手都不好说。
“该死的八大王!”他低声骂了一句张献忠,深吸一口气,对使者沉声道:“回去告诉孙可望,粮食,可以分他一半!但他必须立刻让开下游通道,并且派兵协助我等搬运粮食!若敢耍花样,我大顺儿郎宁可拼个鱼死网破!”
使者连忙回去禀报。
听完使者的汇报,孙可望和艾能奇互相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可望兄,这次估计刘芳亮要恨死咱们兄弟两个了!”艾能奇说道。
“哼!要不是父皇有令,直接灭了他们也可以!”孙可望冷笑一声。
“算了,留下点人情,别让姓刘的太难堪!”艾能奇劝了一句。
“好!传令下去!攻击鞑子,抢粮船!”孙可望下了命令。
一场惨烈的伏击战,最终以这样一种微妙而无奈的“合作”告终。
鼓角声再次响起,喊杀声震天,双方开始攻击清军。
哈尔郎自知不敌,且战且退。
粮食是守不住了,先保住命再说吧!
清军一退,欢呼声响起,双方开始分享“战利品”。
大顺军和大西军各自分得了约一千多石稻谷,在互相警惕和对峙中,分别搬运着用鲜血换来的救命粮,撤离了尸横遍野的仙鱼滩。
清军残部则趁机驾着剩余的几艘破船,狼狈向下游逃去。
仙鱼滩的江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久久未能消散。
没有人关心江水是什么颜色,有的只是可以填饱肚子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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