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荣廷顺势道:“卑职愚见,若能有一个稳定可靠、规模相当的粮商专司负责供应,或可解此困局。恰巧,卑职内眷为安置些家乡亲眷,在宁古塔、珲春等地经营了一家‘德盛粮行’,规模尚可,于本地粮情、运输路径都算熟悉。卑职斗胆,想请杨大人能否酌情通融,日后这宁古塔巡防营的军粮采买,可否就定点于这德盛粮行?价格、质量,卑职敢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敢有半分差池,定比市面公允!”
他顿了顿,观察着杨同桂的神色,见其依旧面带微笑,并无不悦,才继续加重筹码:“当然,此事若成,粮行感念大人恩德,每年所得些许微利,愿悉数奉与大人,以报栽培之情。”
杨同桂听罢,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又呷了一口茶,沉吟片刻,方才轻轻放下茶盏,摇了摇头。
江荣廷心中微微一沉。
却听杨同桂开口道:“江分统啊,爱兵如子,体恤下情,这份心思,杨某感佩。你这德盛粮行,杨某也略有耳闻,确实是个正经做生意的商号。只是……”他话锋一转,“若仅将宁古塔的军粮采买交由德盛,恐有不妥啊。”
江荣廷心下一紧,正待开口,杨同桂却抬手止住他,脸上露出一种更深谋远虑的表情:“一来,规模太小,于大局无补;二来,也容易惹人闲话,说杨某处事不公,厚此薄彼。既然要做,依杨某看,不如就将这宁古塔、珲春、三姓等地的驻军粮饷采办,一并交由德盛粮行统筹负责!如此,量大从优,便于调度核算,也免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江分统,你以为如何?”
江荣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心中大喜,这简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立刻起身,深深一揖,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与感激:“大人高瞻远瞩,思虑周详,非卑职所能及!如此安排,实在是公私两便,惠及全体将士之良策!大人一言,解了东部防区粮饷之大患,真乃我辈之福,朝廷之幸!卑职……卑职代麾下将士,谢过大人恩典!”
杨同桂显然极为受用,哈哈一笑,虚扶一下:“江分统言重了,为国分忧,分内之事罢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细节,日后让你粮行的掌柜,直接与局里的经办官吏对接便是。”
“全凭大人栽培!”江荣廷再次拱手,此事便在看似轻松融洽的谈笑风生中,一锤定音。
又闲谈片刻,江荣廷见目的已达,便适时起身告辞。杨同桂也未多留,亲切地送至二门。赵栓机灵地将早已备好的几个精致礼盒奉上,口中只道是“宁古塔的一些土产野味,不成敬意,给大人和府上尝个鲜”。杨同桂目光扫过,笑意更浓,略推辞两句便让下人收下,双方心照不宣,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几天,江荣廷又在赵栓的引路下,依样画葫芦,拜访了户司荣安、兵司崇信、印务处图鲁等几位关键人物。
礼物或轻或重,言辞或直或婉,皆是根据赵栓事先打探好的各人喜好性情而定,无非是结个善缘,铺条路子,为日后在吉林官场行事多开几扇方便之门。
这些官员见这位手握重兵、圣眷正隆的分统如此“懂事”,自然也乐得结交,一时间,江荣廷在吉林官场的人缘倒是开阔了不少。
就在江荣廷于吉林活动期间,将军府又一道人事任命下发:原协领佟世功,调任宁古塔副都统,接替舒淇的空缺。
这个消息,让江荣廷精神一振。佟世功可是老“交情”了,此人贪婪好财,但拿钱办事也颇为爽快,多年来与江荣廷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没少在苏和泰面前为碾子沟说话。由他来接任宁古塔副都统,对江荣廷而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他立刻结束在吉林的行程,快马加鞭赶回宁古塔准备迎接。
佟世功上任这天,宁古塔城门处旌旗招展。江荣廷率领巡防营所有哨官以上军官,列队相迎,仪式给得十足。
佟世功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眼前军容整齐的队伍和江荣廷那无比恭敬热情的笑脸,心中甚是满意。这宁古塔的油水,多半着落在这位江分统身上了。
当晚,江荣廷在宁古塔最好的酒楼设下盛宴,为佟世功接风洗尘。刘绍辰早已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宴席极尽奢华,山珍海味自不必说,更有从哈尔滨请来的娇媚歌姬献舞助兴。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之时,江荣廷一挥手,亲兵抬上两个沉甸甸的樟木箱子。打开一看,满室生辉!一箱是白花花的银子,另一箱则是珍贵的貂皮、鹿茸、老山参等关东特产。
“佟大人荣升副都统,镇守宁古塔,实乃我等之福!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聊为大人安家之资,望大人笑纳!”江荣廷举杯笑道。
佟世功看着那两箱东西,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连连摆手:“哎呀呀,荣廷老弟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这……这如何使得!日后还需老弟多多帮衬才是啊!”
“大人言重了!卑职及巡防营上下,唯大人马首是瞻!但有所命,无不遵从!”江荣廷态度谦卑,话语却说得漂亮。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佟世功揣着银子特产,搂着美娇娘,心满意足。他明白,江荣廷这是告诉他,只要不找巡防营的麻烦,好处绝对少不了他的。
送走了醺醺然的佟世功,江荣廷与刘绍辰相视一笑。舒淇高升吉林,佟世功接任宁古塔,通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官场经营,不仅未因外部战事结束而陷入被动,反而似乎打开了一个更为有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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