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祭旗的号角尚未吹响，枢密院的紧急公文已如一块寒冰砸入大名府帅堂。王凌峰展开那卷用词严厉、近乎最后通牒的文书，面色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凌厉寒芒。他随手将公文递给身旁的吴用，对肃立堂下的传令官淡然道：“回复枢密院，北伐乃奉《宋梁盟约》而行，幽云未复，胡尘未扫，王师岂能言退？至于后果……”他微微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梁山联邦，一力承担。”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整个联邦高层激起了千层浪。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大名府内外刚刚完成休整、摩拳擦掌的联邦大营。将士们刚刚被一个月厉兵秣马积蓄起来的昂扬斗志，瞬间被这来自后方的背刺浇上了一盆冰水，惊愕、愤怒、不解的情绪在营中蔓延。
“啥？让咱们班师？这他娘的不是卸磨杀驴吗？”
“朝廷那帮龟孙子！咱们在前线流血拼命，他们倒好，躲在汴梁城里指手画脚！”
“打辽狗不是他们求着咱们干的吗？现在眼看要收复幽云了，就来摘桃子？还‘后果自负’？我呸！”
“盟主怎么说？咱们真要回去？”
低沉的议论声在各营寨此起彼伏，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氛开始凝聚。
帅府内，气氛更是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凌振、林冲、武松、鲁智深等一众悍将悉数到场，个个面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就连一向沉稳的吴用，眉头也锁成了一个川字。
“盟主！”凌振第一个忍不住，霍然起身，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沙哑，“朝廷此举，欺人太甚！这分明是见我军势大，恐难制衡，欲行那兔死狗烹之举！若此时班师，岂不寒了全军将士的心？之前所有血战，所有牺牲，岂不成了笑话？”
林冲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乱跳：“回去？回哪里去？回梁山看那高俅、蔡京之流的脸色吗？我林冲宁可战死在这河北沙场，也绝不回去受那窝囊气！”
武松双眼赤红，低吼道：“哥哥！朝廷无信，已非一日！此次若退，下次他们就能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这师，绝不能班！”
鲁智深哇呀呀乱叫：“气煞俺也！直娘贼的赵官家，俺们替他守国门，他倒要来扯后腿！盟主，你发句话，俺这禅杖第一个不答应！”
群情激愤，帅府内充满了火药味。所有人都看着王凌峰，等待他的最终决断。这已不是简单的军事决策，而是关乎联邦未来道路的政治抉择。
王凌峰静静地听着众人的怒吼，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北疆舆图前，目光久久凝视着幽云十六州那片被标注为辽土的区域。那里，有无数在异族统治下苦苦挣扎的汉家百姓，有百年来无数仁人志士梦寐以求想要收复的故土。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诸位兄弟，稍安勿躁。”
仅仅五个字，却奇异地让躁动的帅府瞬间安静下来。
“朝廷这道命令，在我意料之中。”王凌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甚至可以说，它来得正是时候！”
众人一愣，不解其意。
王凌峰踱步到堂中，拿起那份被他扔在案上的枢密院公文，在手中掂了掂，仿佛掂量着其可笑的分量。“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命令？是因为我们做错了吗？不！恰恰是因为我们做对了，而且做得太好了！好到让他们害怕了！”
他声音逐渐提高，如同渐渐擂响的战鼓：“我们连克真定、大名，兵锋直指幽州，收复河北大片失地，救民于水火，扬汉家天威！这功绩，这声望，是那汴梁城里只知道争权夺利、搜刮民脂民膏的衮衮诸公，一辈子都做不到，也永远无法理解的！他们怕什么？怕我们功高震主！怕我们尾大不掉！怕这天下民心，不再归赵，而归我梁山‘替天行道’的大旗！”
他猛地将那份公文摔在地上，用脚踩住，厉声道：“这道命令，不是旨意，是懦夫的无能狂怒！是窃国者的心虚恐惧！它不是在命令我们，它是在提醒我们——提醒我们，我们选择的这条路，是对的！我们与那腐朽的朝廷，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这番话，如同惊雷，劈开了众将心头的迷雾，将那股憋屈的愤怒，瞬间点燃成了更炽热的战意！
“盟主说得对！”凌振激动地抱拳，“这朝廷，早已烂到根子里了！我们若退，不仅前功尽弃，更是向这腐朽的世道低头！”
“对！不能退！”众将齐声怒吼。
王凌峰抬手压下声浪，目光锐利如鹰隼：“所以，这道命令，我们不仅要抗，还要堂堂正正地抗，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为何而抗！”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命令道：“传令全军，校场集合！本盟主要亲自告诉每一个弟兄，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片刻之后，大名府城外巨大的校场上，七万联邦精锐将士盔明甲亮，列阵如山，肃杀之气直冲云霄。点将台上，王凌峰一身戎装，迎风而立。他手中，高举着那份被踩脏的枢密院公文。
没有繁文缛节，王凌峰运足内力，声音如同滚滚雷霆，传遍整个校场：
“弟兄们！就在刚才，我收到了来自汴梁朝廷的一纸命令！”他扬起手中的公文，“命令我们，立刻停止北伐，班师回朝！”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愤怒的低吼。
王凌峰声音陡然拔高，压过所有杂音：“他们说我们‘擅启边衅’！说我们‘滞留大军’！说我们若不回去，就要‘后果自负’！”
他环视台下无数双震惊、困惑、继而燃起怒火的眼睛，猛地将那份公文撕得粉碎，纸屑如同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
“放他娘的狗屁！”王凌峰爆出一句粗口，却瞬间引燃了全军的情绪！
“我问你们！我们北伐，是为什么？是为了他赵官家的江山吗？不是！是为了那几顶破官帽吗？不是！”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们是为了这河北千千万万被辽狗铁蹄践踏的同胞！是为了收复我汉家百年前丢失的故土！是为了践行我们梁山好汉‘替天行道’的誓言！”
“朝廷？”王凌峰嗤笑一声，充满了不屑，“那个纵容贪官污吏、逼得我们走投无路、在辽狗面前卑躬屈膝的朝廷，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他们守不住的国门，我们来守！他们救不了的百姓，我们来救！他们不敢打的仗，我们来打！”
他停顿片刻，让激愤的情绪在军中发酵，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庄重和坚定：“弟兄们！幽云十六州，就在眼前！那里有我们的父老在翘首以盼！那里有我们祖先的陵寝在等待归祭！这一仗，不是为了朝廷，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能活在一个堂堂正正、不受外虏欺凌的天下！”
“我现在就问你们一句！”王凌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天动地的喝问：“这师，我们是班，还是不班？！”
“不班！不班！不班！”
“北伐！北伐！北伐！”
“收复幽云！替天行道！”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火山喷发，震得天边的流云似乎都在颤抖！七万将士的意志，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
王凌峰满意地看着台下群情激昂的场面，他知道，军心可用！他拔出腰间宝剑，直指北方，发出了最终的号令：
“好！既然如此，我命令！”
“北伐大军，即刻开拔！目标——幽州！”
“不破幽云，誓不还师！”
“联邦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联邦的钢铁洪流，再次启动，以更加决绝、更加坚定的姿态，向着最终的目标，汹涌北去！与朝廷的决裂，已成定局。一条充满荆棘却通往新生的道路，在王凌峰和全体联邦将士的脚下，豁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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