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数学考场:
立体几何与河底宫殿(二)
数学考试的预备铃终于响起,尖锐的铃声像手术刀般划破凝重的空气。虞明猛地低头看向试卷,三角函数公式里的正弦余弦符号正在扭曲变形,tanθ 的弯钩上长出细小的倒刺,cosa 的曲线缠绕成绳结。当他试图用钢笔在草稿纸上演算时,那些符号突然挣脱纸面的束缚,在空中组成旋转的圆环,每个环扣里都嵌着古老的诅咒符文。
“这是什么……” 前排女生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短促的呜咽。
虞明抬头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那些悬浮的符号正在自动搭建牢笼,立体几何的线条化作冰冷的栏杆,将每个考生都困在课桌组成的格子间里。他试着抬起手臂,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栏杆上的符文泛着红光,像极了生物实验室里关押小白鼠的笼子。
“嘶 ——”
后排传来赵强倒抽冷气的声音。虞明艰难地转头,看见男生的试卷正在诡异地蠕动,淡绿色的荆棘从装订线里钻出来,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瞬间将他的草稿纸扎成筛子。
赵强想要扯断那些藤蔓,手指却被荆棘上的倒刺划破,血珠滴落在试卷上,竟让那些荆棘长得更加疯狂,很快就爬满了他的校服。
“第 23 题,圆锥曲线方程……” 虞明的钢笔在指间颤抖,墨水在草稿纸上晕开墨团。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河底封印松动的力量正与高考十年寒窗的压力在体内激烈碰撞,像是有两条河流在血管里对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伴随着心脏的跳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就像大坝即将溃堤前的震颤。
当笔尖终于触碰到纸面时,草稿纸突然腾起幽蓝的火焰。虞明下意识地后退,却被几何牢笼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吞噬那些演算过程。就在这时,火焰中突然浮现出母亲的面容,她还是记忆中穿着褪色蓝布衫的模样,鬓角别着的玉簪在火光里闪着温润的光。
“明儿,” 母亲的声音穿透火焰传来,带着洗衣时肥皂的清香味,“你还记得十岁那年,教你解鸡兔同笼的方法吗?”
虞明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当然记得,那个停电的夏夜,母亲用烧焦的火柴头在地上画图,说所有的数学题都是纸老虎,解开它们的钥匙从来不在公式里,而在敢于直面的勇气里。此刻她手中捧着的《古文观止》正在翻动,书页间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母亲年轻时在学校门口的留影,背景里的樱花树与现在的一模一样。
“真正的答案,是直面内心的恐惧。” 母亲的笑容在火焰中渐渐模糊。
话音未落,那团幽蓝的火焰突然炸开,化作成千上万条锦鲤。橙红相间的鱼群带着水汽撞向周围的几何牢笼,那些由公式符号组成的栏杆在撞击下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虞明感到束缚骤然消失,当他跌坐在地时,正好看见锦鲤们撞碎了教室的墙壁,露出外面汹涌的河水 —— 整个考场早已被淹没在河底,而那些所谓的考生,此刻都站在齐腰深的水里,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鳞片。
赵强的鳞片纹身正在脱落,露出底下狰狞的缝合疤痕。他痛苦地蜷缩在水里,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校服口袋里掉出半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日文写着 “实验体 73 号,鳞片移植成功”。虞明这才明白,为什么赵强总是穿着长袖校服,为什么他的数学笔记里会夹着 1943 年的旧报纸。
王影儿的双腿正在融合,变成银白色的鱼尾。她摆动着尾巴游到虞明身边,递来一块冰凉的东西 —— 那是从监考老师消失的地方捡到的玉佩,上面刻着的水族图腾与虞明玉珏上的图案完全吻合。
“校长要凑齐五行灵物,” 她的声音带着水泡破裂的声响,“你手臂的红印是火灵的标记,他们需要你的秘火来完成仪式。”
齐腰深的河水突然剧烈翻涌起来。虞明看见讲台下方的密道正在喷出黑色的水流,水里漂浮着日军军用水壶、生锈的手术刀,还有几块带着编号的骸骨。1943 年的实验体们正在顺着水流归来,那些透明的身影穿过考生的身体,在他们脸上留下与陈虎相同的编号印记。
石英钟的指针倒转起来,发出齿轮摩擦的刺耳声响。倒计时牌上的 “0” 开始分解,变成无数个跳动的 那是高考的日期 ——6 月 7 日。原来厉正校长选择在高考期间举行仪式,是因为此刻所有考生的精神高度集中,最容易被怨灵附身;而这场数学考试,不过是筛选灵媒的仪式。
虞明握紧手中的玉珏,水族图腾在接触到他掌心汗水的瞬间发出红光。他想起李阳说的 “数学是最接近神的语言”,想起母亲教他的解题要诀,突然明白了该如何破解这场阴谋。当他在水面上画出最后一个函数图像时,那些水族文字组成的诅咒开始瓦解,化作漫天飞舞的樱花,与准考证里的花瓣融为一体。
密道深处传来厉正校长愤怒的咆哮。虞明知道时间不多了,他抓起防水相机,跟着王影儿和逐渐恢复人形的赵强,钻进了那个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密道。身后,数学试卷化作的河底宫殿正在坍塌,而高考的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在废墟之上响起,清脆得像是某种新生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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