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焕的动作比苏承业预想的要快。就在苏承业禀报后的第二日深夜,一队州府衙役与周文焕亲信的通判,趁着夜色,直扑城西黑水湾。
苏承业作为“发现者”也被要求一同前往。当众人举着火把,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那片荒滩和破旧仓房时,里面果然传来了慌乱的动静。两条黑影从仓房后窗仓皇跳出,试图涉水逃向停泊在河边的无旗官船,却被早已埋伏在芦苇丛中的衙役逮个正着。
仓房大门被强行撞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粮食陈腐气味的怪味扑面而来。火光照耀下,只见仓房内堆积着如小山般的麻袋,许多麻袋已经破损,露出里面颜色晦暗、甚至带着明显霉斑的谷物。
“打开!”周通判厉声喝道。
衙役们上前用刀划开几个麻袋,里面的粮食倾倒出来,赫然是已经严重霉变、结块发黑的漕粮!数量之多,远超众人想象。
“这……这都是……”一个老衙役抓起一把,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大变,“大人,这粮霉变得厉害,根本不能吃了!”
周通判脸色铁青,快步走到那被擒住的两人面前。其中一人穿着漕运兵丁的号服,另一人则是寻常苦力打扮。
“说!这些霉粮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在此处?那官船又是受谁指使?”周通判厉声质问。
那兵丁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小的……小的不知啊!是……是上面吩咐,让小的们夜里过来帮忙搬运……只说……说是陈粮处理……”
“上面是谁?”
“是……是漕运司的王押司……”
事情至此,已然明朗。漕运司内部有人勾结,将本该销毁或处理的霉变陈粮,偷偷转移至此,其目的不言而喻——要么是企图以次充好,重新流入市场;要么便是借此虚报损耗,中饱私囊!而无论是哪种,都是动摇国本、祸害百姓的重罪!
苏承业看着眼前景象,心中既感震撼,又觉沉重。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料到规模如此巨大,牵扯到了漕运司!这背后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将所有涉案人犯押回州府大牢!查封此处仓房和那艘官船!任何人不准走漏风声!”周通判迅速下令,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承业一眼,“苏大人,此番你立下大功了。”
苏承业谦逊垂首:“下官只是尽分内之责。”
消息虽被严密封锁,但州府连夜出动大队人马的消息,还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信州官场某些狭小的圈子里,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涟漪。
黑水湾霉变漕粮案,如同在信州官场投下了一颗炸雷。虽然周文焕极力控制消息,但漕运司王押司及数名兵丁被抓、大量霉粮被查扣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时间,信州官场风声鹤唳,与漕运、河工相关的衙门更是人人自危。
河工司内,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吴司正告病,连续几日未曾露面。钱员外郎更是如同惊弓之鸟,见到苏承业便远远躲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怨毒。
苏承业心知,自己已彻底站到了风口浪尖。周文焕虽表面上对他赞赏有加,但态度却愈发微妙,只让他专注于城南河道的疏浚,不再让他接触任何与漕粮、仓储相关的公务。这既是保护,也是一种疏远和审视。
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官场上的风波,很快便蔓延到了苏婉的咖啡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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