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娴生气了。
不是那种闹闹小脾气、哄两句就能好的生气,电话里她声音压得平平的,没哭也没骂。
如果不解释清楚,可能会更加恼怒。
想到这里,吴碍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她讲述了一遍。
“啊?那她现在怎么样啊!”诗娴的声音里透着担忧。
“倒是没什么大碍,但这女孩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医生已经完全把我当成她家属了。”
“你现在在哪个医院?我这就去找你。”
“算了,这边我自己来就好,不舍得让你再跑一趟。”
吴碍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是我放你鸽子,实在抱歉,我保证下次…”
“没事没事,那你记得早点回家啊,我先挂了…”
电话的另一端,诗娴收起手机。
低下头看着手上的半盒点心,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诗娴是个很感性的女孩。
很多年后吴碍才明白,也许对女生来说,比起那些天马行空的承诺,她们更想要的只是见一面。
此时的吴碍根本无心深想这些。
眼前的事情还没解决,他只好拎着买好的餐食和一些零食,大步迈进医院大门。
天色渐暗,但时间并不算晚,或许是由于初春的缘故,天黑得比较快。
病房门前,吴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起初没人应答,他又敲了几下。
“有人在吗?”
他正准备凑近门边听听动静,门突然打开了。
开门的还是那位医生。
吴碍刚迈进去半步,医生就一把将他推了出来,随即关上了门。
吴碍愣了一下,下一秒,一根手指突然抵在他的嘴唇上。
他屏住呼吸,正准备推开那只散发着消毒水味的手,面前的人开口了。
“小伙子,你妹妹已经醒了,但是恐怕出大问题了!”
“她醒来后我问了些事情,但她说自己没有哥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可能是脑部外伤导致的短暂性失忆,我建议你等会带她去看下脑科。”
没等医生说完,吴碍已经猜到了大概,心想该去看脑科的人是你吧。
吴碍抬起医生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收回。
“医生,她说的句句是实话啊。”
说完,他推开房门。
但觉得还是有必要嘱咐一下,又折了回去。
“您这手都快插进我嘴里了,过两天院里就该传咱们闲话了。”
医生偷偷往护士站瞥了一眼,有些焦急:“不会传我是同性恋吧!”
“放心,这里不是成都。”
这医生也是倒霉,好心帮了个倒忙不说,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想到这里,吴碍拍了拍医生的肩,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迈向病房。
病房内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昏暗的灯光照在女孩憔悴的脸上,漂亮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疏离。
“醒啦,饿了吧?”
吴碍站在床前,一边说一边拿出餐盒,拆好一次性餐具递过去。
“给你买了点吃的,算上挂号费一共527,记得还我。”
他的手在空中悬了十几秒,却发现女孩一直没有接的意思。
女孩先是将他打量一番,眼神中充满警惕与冷漠,淡淡开口。
“你是谁?”
说完,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听到这话,吴碍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谁?我他妈是你的救命恩人!”
女孩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里的冷漠消散了些。
“我现在不应该在家吗,我记得我打车了。”
“那他妈是我打的车,幸亏是碰见了我,还给你送来医院。”
“哦……谢谢你。”
说完,她伸手去拿床边桌上的塑料袋,翻了翻最后选了个凤梨酥,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她就像只小猫,在陌生人面前摆出生人勿近的样子,估计觉着自己可凶了。
但说来奇怪,她身上的衣服并不脏,还都是名牌。
看样貌应该也在上学,怎么看都不像是穷到要露宿街头的样子。
“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女孩突然问道。
吴碍在思考的时间里,女孩已经吃完了一盒凤梨酥,正喝着牛奶,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你年龄跟我相仿,怎么会窘迫成这个样子。”吴碍直言不讳。
女孩闻言,咬着吸管顿了顿。
又猛吸一口牛奶,把盒子往床头柜上一放。
“前两天在家里和父母吵了架,他们反对我跳舞,想让我放弃。
然后我就绝食,最后趁她们不注意偷偷跑出来了。”
说完,她又愤愤地吸了一口牛奶,仿佛离家出走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事一样。
“你丫也是够牛逼的,就不怕死外面。”吴碍调侃道。
女孩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但吴碍的心里却泛起了点共鸣。
跳舞?难不成也是个搞艺术的?
吴碍对一模考四百不到的成绩不在意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一个艺考音乐生。
传媒大学全国第一的校考合格证,等同于半只脚已经迈进了校园。
对于文化分,只要过本科线就好。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艺考就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一般。
进去的时候一片光明,但是能否走出来,仍然是未知数。
张太后倒是勇敢无畏,不过支持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也毕业于传媒大学。
此时此刻,吴碍对面前的女孩充满了同情。
“是因为…钱的原因吗?”吴碍问道。
女孩抬头看他,像看个奇怪的人。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他们想让我继承家里的公司,太枯燥了,我才不乐意。”
吴碍在心里呸了一声,收回刚才的话,她根本不值得同情。
这哪是同路人,这是含着金汤匙的大小姐!
他扭头看向窗外,懒得再理她。
女孩见吴碍把头扭了过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哪里不舒服吗?”
吴碍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这。”
“我记得我之前听别人说过,当一个人受了严重打击的时候,就会出现心脏疼的情况。”
“我靠,这还用得着你说。”
吴碍差点被气笑。
“医生在外面。”
“……”
女孩看吴碍不再说话,仍然继续吸着牛奶。
等到牛奶吸到底,她才将吸管从嘴里拿了下来。
同时直起身子,开始整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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