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的余韵还在走廊里回荡，教室已经重新恢复了上课前的秩序。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摊开教案，粉笔与黑板接触发出规律的轻响。
岑阡墨百无聊赖地转着笔，银灰色的发梢在午后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他的座位在慕笙歌斜后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对方低头记笔记时意外好看的手，和被镜片以及刘海遮挡住小半张的侧脸。
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从后面精准地扔到慕笙歌手边。
慕笙歌笔尖未停，直到写完当前步骤，才用左手接过纸条，展开。
「会打游戏吗？」
字迹张扬，带着主人一贯的随意。
慕笙歌看完，将纸条重新折好，塞进笔袋夹层，没有回复的打算。
过了五分钟，又一张纸条扔过来。
「怎么不回？」
这次慕笙歌连笔都没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但足够让后面的人看见。
岑阡墨啧了一声，干脆整个人趴到桌上，目光直白地落在慕笙歌背上。
那视线存在感太强，连坐在岑阡墨前面的周临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岑哥，跟新收的小弟聊啥呢？还传纸条，这么复古。”
“一边去。”岑阡墨对着周临嫌弃地挥挥手道。
“岑哥这是对人家没爱了～”周临搔首弄姿，掐着兰花指扭捏道，还故作可怜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成功吸引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扔过来一个粉笔头，精准打在周临眉心。
“周临同学，身上长跳蚤了？这么爱乱动，要不要去外面活动活动筋骨？”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笑得阴森森。
“没有没有，老师我错了”周临捂着脑袋秒怂，腰杆挺得笔直老老实实的在书上记笔记。
慕笙歌却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专注地听着课，偶尔在笔记本上添几行字，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周围的骚动。
【宿主，宿主夫在看你诶。】886小声提醒。
慕笙歌笔尖顿了顿，在草稿纸上随手画了个圈。
【夫夫之间的小把戏而已，我们不用管】996对886解释道。
慕笙歌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继续写下下一个公式。
他太了解某人了，无论在哪一个世界，伴侣的耐心似乎都有限，尤其是在这种他觉得无聊的事情上。
在慕笙歌第三次无视身后灼热的视线后，岑阡墨终于放弃了。
他烦躁地抓了把自己银灰色的碎发，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数学老师的目光扫过来，在岑阡墨身上停留片刻，最终却转向慕笙歌：
“慕同学，你来解一下这道题。”
慕笙歌起身走向黑板，步伐平稳。他从粉笔盒里挑了支完整的粉笔，指尖微微用力，粉笔断成两截。
一半在黑板上写下清晰的解题步骤，另一半被他不动声色地放回原处。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答案已经浮出水面。
岑阡墨不知何时放下了手机，目光追随着那道清瘦的身影。
他看着慕笙歌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将粉笔头精准地扔进讲台上的粉笔盒，然后安静地回到座位。
“解得很漂亮。”数学老师难得露出赞许的神色。
岑阡墨盯着慕笙歌的背影看了会儿，突然扯过一张作业纸，潦草地写了几笔，揉成一团扔了过去。
纸团落在慕笙歌摊开的练习册上，滚了半圈停下。
慕笙歌这次没有无视。他展开纸团，上面只有四个字：
「教我做题」
字迹比前两次更加凌乱，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慕笙歌看着那张纸条，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拿起橡皮，仔细擦掉练习册上被纸团压出的浅浅印痕，然后将纸条展平，夹进课本扉页。
整个过程从容不迫。
做完这一切，慕笙歌才慢悠悠侧过身，对岑阡墨轻轻点头。
岑阡墨挑眉，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他随手抓过数学书往前挪了个座位，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哪里不会？”慕笙歌的声音很轻，刚好能让岑阡墨听见。
岑阡墨随便指了道题，目光又落在慕笙歌握着笔的手指上。
那双手很瘦，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和主人一样透着股疏离。
慕笙歌拿起尺子，在题目上画了条辅助线：“从这里入手。”
他的讲解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废话。
岑阡墨心不在焉地听着，注意力全在慕笙歌偶尔随着讲解微微眨动的眼睫上，以及那副碍眼的、遮住了大半神情的厚重眼镜和额前垂落的刘海。
它们像一层层迷雾，让人忍不住想去拨开，窥探其后隐藏的真实模样。
“听懂了吗？”慕笙歌抬眼看岑阡墨。
岑阡墨回神，胡乱点头：“差不多。”
慕笙歌也不深究，收回目光继续整理笔记。
岑阡墨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伸手抽走他刚放下的自动铅笔。
“借我用用。”
没等慕笙歌回应，他已经拿着笔回到自己的座位。
那支普通的黑色自动铅笔在他指间转了几圈，最后被塞进笔袋最里层。
慕笙歌看着空荡荡的桌面，什么也没说，只是从笔袋里又取了支一模一样的笔继续写字。
【宿主夫拿走了宿主的笔诶。】886吃瓜。
慕笙歌在草稿纸上轻轻画了条直线。
【宿主要拿回来吗？】886趴在课桌上。
笔尖在纸上停顿片刻，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
慕笙歌在意识里回“不需要”，继续演算下一道题。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在黑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岑阡墨趴在桌上，手里把玩着那支自动铅笔，笔帽开开合合，发出细微的声响。
慕笙歌在笔记本的角落利落地画下最后一个代表“因此得证”的符号，笔尖在纸面上轻轻一顿，留下一个干净利落的终点。
他的目光在那个小小的墨点上停留了一瞬，笔尖微动，在那个代表终结的符号旁边，
极其快速地勾勒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脸简笔画，线条简单，却带着一种隐秘的愉悦。
慕笙歌垂眸，看着笔下那个小小的笑脸，指尖轻轻拂过纸面。
有些东西，给了就给了。
反正，迟早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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