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祭坛上最后一缕微光彻底湮灭，空气中躁动的灵力因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抚平，静得令人心慌。
墨羽站在原地，心脏的狂跳尚未平息，一股尖锐的刺痛感却从他的左眼深处传来，那是他的逆命之瞳在发出警告。
就在方才光芒迸发到极致的一刹那，他看到了，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缕虚幻而又熟悉的因果线。
那线条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一端连接着祭坛的核心，另一端则……缠绕在他的神魂之上。
其形态，竟与他前世陨落之际，那条锁住他命格、让他万劫不复的宿命锁链如出一辙。
惊骇如寒潮席卷全身，但旋即被更深的疑云所取代。
这怎么可能？
重生于此世，他早已斩断前尘，为何这代表着终极束缚的因果线会再次显现？
他不敢声张，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强行压下眼瞳中的异象，生怕被身旁的两人察觉到任何端倪。
他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恢复死寂的祭坛，眼神幽深，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石面望穿。
“没事了。”白若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缓缓放下手中那柄仍在嗡嗡低鸣的青玉符尺，莹白如玉的指尖上，尚有点点灵力余震引发的酥麻感。
她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试图让气氛缓和下来，可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扫向墨羽沉静的侧脸。
她的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这混沌祭坛是玉瑶宗的根基之一，虽说近年来灵性衰退，但其稳定程度毋庸置疑。
可自从墨羽作为“范例”弟子与她和林远萧一同负责祭坛的日常维护后，异象便接二连三。
起初只是符尺上微弱的灵力波动，她以为是自己修为不精所致。
但今天，这般剧烈的反应，几乎要将她的法器震碎。
这一切，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只有当墨羽靠近祭坛核心时，才会触发。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身上藏着什么与祭坛相互感应的秘密？
另一侧，林远萧悄无声息地散去了笼罩在周身的护体剑罡。
那层薄如蝉翼的剑气在消失前，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
他不像白若薇那般专注于法器异象，他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早已将整个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尽收眼底。
他的眉心紧紧锁着，身为宗门安插在这一代弟子中的“隐钉”，他那远超同龄人的直觉正疯狂地向他示警。
这不是失控。
失控的灵力是狂暴而无序的，如同决堤的洪水。
但刚才那道光芒，虽然短暂，却蕴含着一种古老而精准的意志，更像是在……回应某种跨越时空的召唤。
而那个被召唤的对象，或者说，激活这次召唤的钥匙，极有可能就是墨羽。
这个被所有人当做“范例”的普通弟子，身上充满了谜团。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另一种方法。”墨羽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迎上两人探寻的目光，主动提议道：“《凡俗百态图录》中记载过一种‘情识探脉术’，可以通过灵力共鸣，捕捉和追溯短时间内残留的强大神识或灵力痕迹。刚才那道光芒非同小可，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三人联手，或许能查清异动的根源。”
他的语气坚定，眼神诚恳，仿佛真的是在为解决问题而献策。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番话语中藏着多么深沉的试探。
他需要验证，验证方才脑海中闪过的、关于前世锁链的记忆碎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祭坛异动影响下产生的幻觉。
而这“情识探脉术”，正是他确认真相的唯一途径。
白若薇和林远萧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墨羽的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好，就这么办。”林远萧率先点头，干脆利落。
白若薇也收起符尺，郑重道：“我同意。”
三人再次走到祭坛边，按照“情识探脉术”的法门，各自伸出手掌，虚按在祭坛冰冷的石面上。
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勉强交融的灵力，如三条溪流般缓缓注入祭坛之内，小心翼翼地探寻着那可能存在的残留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炷香。
两炷香。
祭坛石面依旧冰冷如初，无光无纹，别说捕捉到什么残留痕迹，就连他们自己注入的灵力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异象，真的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三人缓缓收回手，面面相觑。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比之前的死寂更加沉重。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失败了。
如果不是阵法彻底失效，那么就只剩下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有一股远超他们想象的力量，在他们探查之前，就将一切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刻意遮蔽了真相。
墨羽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那股力量，正是为了掩盖那条因果线的存在。
林远萧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宗门事务的范畴，更像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而白若薇，她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祭坛，忽然想起宗门典籍中关于“范例”制度的描述——每一代最杰出的三名弟子，共同守护混沌祭坛，以期获得无上机缘。
这曾是所有弟子梦寐以求的荣耀。
可现在看来，这所谓的“范例”制度，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他们不是守护者，更像是……献给某个未知存在的祭品。
三人各怀心事，默默地离开了祭坛。
夜色渐深，墨羽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双眼睁着，毫无睡意。
白天的景象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左眼的刺痛感虽然消退，但那条暗金色的因果线却像是宿命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祭坛这条线索已经被强行切断，被动地等待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迷局。
他必须主动出击，寻找新的突破口。
玉瑶宗之内，还有什么地方，可能藏着与混沌祭坛同等古老的秘密？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的目光穿透了窗户，望向夜幕下那片连宗主都讳莫如深的区域。
有些真相，既然无法从光明处探寻，那便只能去黑暗中挖掘。
而那片禁地的边缘，似乎就有他需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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