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算学,竟然有如此大的用处!”
“我一直以为,此乃商贾之末技,没想到,竟蕴含着天地至理!”
一股前所未有的“算学热”,在清河县的读书人圈子里,悄然兴起。致知堂里,那几本蒙尘已久的《九章算术》,在短短一天之内,便被抢购一空。
锦衣卫的据点内。
沈炼的手中,同样拿着一份新鲜出炉的《致知旬刊》。
他的表情,比那些学子,还要凝重。
他出身军旅,自然懂得勾股定理在测量、布阵上的巨大作用。他也明白,那“鸡兔同笼”问题背后,所代表的一种严谨、高效的逻辑思维能力。
这份旬刊,看似只是在普及一些简单的算学知识。但在沈炼看来,这分明是苏明理,在对自己,进行一次无声的、公开的“示威”!
他是在告诉自己,告诉京城里的那些大人物:
你们以为我只是个会写八股文章的“神童”吗?
你们以为我只是个运气好,捣鼓出了一件“奇技淫巧”的“巧匠”吗?
不,你们都错了。
我所掌握的知识,其深度与广度,远超你们的想象!
今日,我能教天下学子算学。
明日,我便能用这算学,去计算漕运的损耗,去丈量全国的田亩,去改革国家的税赋!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言。
这是一种展示肌肉的方式。
他不再隐藏自己的“异常”,而是将自己的“博学”,堂而皇之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好!好一个苏明理!”沈炼将旬刊重重地拍在桌上,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混杂着欣赏与忌惮的复杂情绪,“他这是……在逼我们!”
“头儿,逼我们什么?”小旗不解地问道。
“他知道我们在查他,在怀疑他那身学问的来路。”沈炼的语速,变得极快,“所以,他干脆就不藏了!他一期一期地,把自己的‘杂学’抛出来。他这是在逼我们去思考一个问题——他肚子里的这些‘知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既然师承、家世都查不出问题。那么,一个正常人,会如何解释一个八岁孩童,懂得如此之多的事情?”
沈炼自问自答,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他真的是‘神人转世,宿慧天授’!其二,他得到过‘天书’,或是……‘奇遇’!”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于锦衣卫而言,都意味着调查的终结。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人力”所能探查的范-畴!你总不能把人抓进诏狱,严刑拷打,逼他承认自己是神仙下凡吧?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才华’,为自己,制造一个‘无解’的谜题!一个让我们……知难而退的谜题!”
沈炼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监视与反监视。
这是一场,围绕着“认知”的战争!
苏明理,正在用他那超越时代的知识,一点一点地,瓦解着他们这些调查者的常识与逻辑。
“头儿……那……那我们还查吗?”小旗被沈炼的分析,说得冷汗直流。
沈炼沉默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调查,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
继续盯下去,除了能得到更多证明苏明理“非人哉”的证据外,不会有任何结果。而强行抓人审问,在没有真凭实据,且对方背后又有徐阶、赵德芳等人撑腰的情况下,只会将事情,彻底闹大,引火烧身。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备笔墨。”他沉声道,“我要亲自给指挥使大人,写一份密报。”
他决定,将这个“无解”的谜题,原封不动地,上报给京城。
他要告诉首辅严嵩,告诉指挥使陆炳:
清河县的这个苏明理,不是一条“鱼”,他是一头,我们这张网,根本网不住的……蛟龙!
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他一个千户所能处置的范畴。
皮球,该踢回去了。
就在沈炼写下那封注定会震动京城的密报的同时。
按察使司的钱裕大人,正“病”倒在了清河县的驿馆里。
他每日里参汤不断,却“虚不受补”,病情“日渐沉重”。赵德芳与刘文正,每日都来探望,嘘寒问暖,却绝口不提“核查水车”之事。
双方,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个脆弱的平衡。
而苏明理,则刚刚送走了自己的大弟子,刘明宇。
“老师,‘标准化’的第一批零件,已经全部完成。随时可以开始,组装第一架,真正的‘水转翻车’了!”刘明宇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激动。
“不急。”苏明理却摇了摇头,递给了他一份新的图纸。
刘明宇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却愣住了。
图纸上画的,不再是复杂的机械,而是一架结构简单,却又无比精巧的……纺纱车。
与普通的纺纱车不同,这架纺纱车上,竟然并排排列着……八个纱锭!
“老师……这……这是……”
“此物,我称之为‘八锭纺车’。”苏明理的语气,风轻云淡,“其纺纱之效,一人,可抵八人。”
“水转翻车,利在农。而此物,利在工。”
苏明理看着自己这位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弟子,微笑道:“京城里的客人们,等得有些久了。总不好,让他们一直‘病’下去。”
“该给他们,送一剂‘药’,让他们体面地,回家了。”
他知道,仅仅是“防守”,是不够的。
他要主动地,再抛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巨大的“功劳”。
他要用这份功劳,来了结这次的麻烦。
更要用这份功劳,为自己的“实学”,再添一块,重逾千斤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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