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小院正堂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高杰突破后的喜悦尚未完全沉淀,更为紧迫的现实便压了上来。我们围坐在桌旁,中间铺着一张简陋的华州城布局草图。
何源刚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他语速极快,神色严峻:“阳哥,查清楚了。青木帮的帮主,名叫许墨。此人心狠手辣,修为深不可测,掌控着蚀灵散的流通,是华州城黑暗面的真正巨头之一。他手下能人异士众多,硬碰硬,我们胜算不大。”
他顿了顿,手指点在草图上一个被圈起来的位置,那是一片相对清净的城北区域:“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突破口。许墨有个独生女,名叫许晴,年方二八,在北城的松鹤书院读书。据我们观察,她与她那父亲截然不同,性子文弱,不涉帮务,每日只是往返于书院和家中,身边带着的护卫力量,相对薄弱。”
何源没有再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堂内陷入了一片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抓住对手的亲人作为人质……这并非正道所为,甚至可以说是……下作。
我眉头紧锁,内心挣扎。为了破坏蚀灵散,为了阻止青木帮的阴谋,我们是否要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不安和抗拒的柔婉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
“小媳妇……阳哥……我们……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说话的是甘衡。她是何源的妻子,一个性情温婉柔顺的女子,此刻她怀里紧紧抱着他们年幼的儿子甘洛。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母亲的衣襟。
甘衡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许墨纵然是十恶不赦之徒,可……可他的女儿是无辜的啊。她只是个在书院读书的孩子……我们若对她下手,与她父亲那些下作手段,又有何异?这……这会不会太……太下作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下作”两个字,更是让在场几个血性男儿,如高杰、程伟,都微微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显然内心也极为抵触。
何源看着自己的妻子,张了张嘴,想解释这是目前最快、可能也是代价最小的办法,但看到妻子眼中那纯粹的担忧和对“道义”的坚持,以及儿子那懵懂的眼神,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
韩策言轻轻敲着折扇,沉吟道:“甘衡妹子所言,不无道理。此举确实有违道义,恐伤及无辜。而且,一旦做了,我们与青木帮,在手段上便难以区分了。”
刘墨缘也皱起了眉头,虽然没说话,但表情显然也不太赞同。
一直靠在门框上,叼着草叶看星星的玉行道人,此时晃了进来,浑浊的眼睛扫过我们,嘿嘿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难得的正经:
“小衡儿心善,说得在理。不过嘛,这世上的事,有时候不是非黑即白。那许墨……”他咂咂嘴,似乎在回味草叶的味道,“据老道我零星听到的一些旧闻,这家伙,对外确实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为了扩张势力,灭门绝户的事情估计也没少干,说他是个魔头也不为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但唯独对他那个宝贝女儿,许墨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是真的疼到了骨子里。据说他夫人早逝,他就把这女儿当成了唯一的命根子。华州城那么多肮脏事,他从不让他女儿沾染分毫,硬是给她营造了一个看似干净简单的环境,送她去最好的书院,希望她做个知书达理的普通人。”
玉行道人的话,让堂内的气氛更加复杂了。
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偏偏有着如此人性化,甚至堪称“慈父”的一面。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评判。
甘衡听着,抱紧儿子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她低头看着甘洛天真无邪的睡颜,眼神更加挣扎。她或许在想,若有人为了对付何源,要来抓走她的洛儿,她会是何等的心碎和疯狂。将心比心……
我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利用一个无辜的少女,触碰一个父亲(即便那父亲是恶魔)的逆鳞,这确实超出了我们的底线。
我缓缓开口,声音沉稳:“甘衡说得对。许晴无辜,我们不该将她卷入。对付许墨,对付青木帮,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我目光扫过众人:“此事,作罢。我们再想他法。”
听到我的决定,甘衡明显松了口气,抱着孩子,对我和何源感激地笑了笑。何源也点了点头,显然更赞同这个选择。韩策言、夏施诗等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虽然放弃了一个看似有效的突破口,但堂内的气氛反而轻松了一些。有些底线,必须坚守。
然而,我们也知道,放弃了这条“捷径”,意味着接下来面对许墨和青木帮,我们将要迎接更加直接、也更加凶险的狂风暴雨。那个对外凶残、对内却极度珍视女儿的许墨,在得知我们曾打他女儿主意后(即便我们放弃了),又会做出怎样疯狂的反应?
华州城的夜,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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