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破晓时分。苏清砚将最后一味药材碾成粉末，小心装入香囊。这是她连夜配制的解毒散，专门对付井水中的化骨散余毒。
三百份，应该够了。她揉了揉酸痛的腕子，抬头看见萧承煜正在院中练剑。晨光中，他的剑招比平日更加凌厉，仿佛要将满城谣言斩碎。
将军。苏清砚走到廊下，我想了个法子。
萧承煜收剑入鞘，额上汗珠滚落：说来听听。
谣言止于智者，更止于...她晃了晃香囊，受益者。
辰时刚过，茶寮门口排起长队。昨日中毒的街坊们听说苏姑娘研制了解毒药，纷纷前来领取。赵掌柜在门口支起茶摊，免费供应解毒茶。
苏姑娘，前日我还骂你是奸细...卖豆腐的老王捧着药包，满脸羞愧。
苏清砚浅笑：王叔别往心里去，您也是被人蒙蔽。她故意提高声音，只是不知这谣言从何而起？
是周师爷家的下人先传的！肉铺张屠户嚷道，那小子在我铺子里买肉时说的，还说亲眼看见你和北冥教的人接头！
人群哗然。萧承煜适时出现，手中拿着一份文书：诸位请看，这是兵部存档的苏侍郎案卷宗。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所谓通敌证据至今下落不明。
那昨日将军为何要当众烧密档？有人质疑。
烧的是这个。苏清砚从琴囊取出真正的密档，有人想用假密档陷害我们，将军将计就计罢了。
萧承煜接过话头：诸位想想，若我真要私通敌国，为何要在京城开茶寮？北境三十万大军不够用吗？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谣言就像阳光下的霜，渐渐消融。
午后，萧承煜独自来到城西贫民窟。破旧的草棚里，十几个孩子正在玩耍。见他来了，孩子们欢呼着围上来：萧将军！
今日不练武。萧承煜蹲下身，取出一个布包，帮我办件事，每人五个铜钱。
孩子们眼睛发亮。萧承煜低声交代几句，将布包里的纸条分给他们。纸条上写着：七月十五子时，旧校场，看杜大人与北冥教密会。
日落时分，这些纸条已经出现在京城各大茶馆、酒楼的显眼处。更妙的是，孩子们传话时故意歪曲，等传到周昌耳中，已经变成杜大人要在校场处决北冥教奸细。
与此同时，苏清砚来到城南绣坊。坊主林娘子是她旧识，也是当年苏府绣娘。
小姐真要这么做？林娘子摸着密档上的兵部印鉴，手有些抖。
苏清砚点头，绣二十条帕子，把这印鉴原样绣上去。明日午时前我要用。
林娘子咬了咬牙：好！我连夜赶工。就当...报答当年老爷的救命之恩。
夜幕降临，两人在茶寮后院碰头。萧承煜刚说完他的安排，就听苏清砚噗嗤一笑：巧了，我也准备了一份。
她取出绣帕样品，萧承煜一看就明白了：杜如晦私刻兵部印鉴的证据？
不止。苏清砚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每条帕子角落都绣了北冥教的暗记。明日这些帕子会不小心出现在各大绸缎庄。
萧承煜突然握住她的手：清砚...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若明日...
没有若。苏清砚反握住他的手，十年前你救我出火场时，我就说过——这条命是你的。
月光下，两人相对无言。萧承煜的手微微发抖，最终只是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花瓣：早点休息，明日...会很漫长。
苏清砚却突然凑近，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这才叫休息。说完转身就跑，留下萧承煜愣在原地。
七月十五清晨，京城炸开了锅。先是绣着兵部假印鉴的帕子流传开来，接着杜府下人被曝出与北冥教有染。更劲爆的是，有人在旧校场发现了北冥教的信物！
杜如晦气得跳脚，命令周昌立刻镇压谣言。可这次，百姓们不再盲从。
杜大人，解释下这帕子怎么回事？几个书生堵在衙门门口质问。
就是！我家丫头昨儿还看见周师爷和戴青铜面具的人密谈！
茶寮的生意奇迹般回暖，甚至比从前更红火。苏清砚在柜台后忙碌，不时偷瞄正在帮忙沏茶的萧承煜。他耳根的红晕从清晨到现在都没褪去。
午时三刻，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门——大理寺少卿裴琰。他是萧承煜的故交，也是当年苏侍郎案的复审官。
萧兄，好久不见。裴琰压低声音，我查到些有趣的东西。
三人躲进密室。裴琰取出一本账册：杜如晦这些年贪污的军饷，全通过黑水潭的镖局运往北境。而镖局的幕后老板...
北冥教？萧承煜猜测。
裴琰摇头，是追魂使本人。
苏清砚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北冥教和杜如晦不是一伙的？
是互相利用。裴琰指着账册上一行数字，杜如晦不知道，他贪墨的军饷有三成都被追魂使截留了。
萧承煜猛地站起：我明白了！追魂使要的不是销毁证据，而是...
苏侍郎藏在密室的真正证据。裴琰接话，能同时扳倒杜如晦和北冥教的铁证。
傍晚时分，血月如期而至。萧承煜和苏清砚整装待发。临行前，萧承煜突然单膝跪地：清砚，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如果是关于你是我杀父仇人这种事，苏清砚笑着扶起他，我早就知道了。
萧承煜震惊地抬头。
你以为我为何要开茶寮？苏清砚眼中含泪，就是为了查清真相。这些年，我早发现爹爹的死另有隐情...
萧承煜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对不起...当年我奉命查抄苏府，却没能保护好你父亲...
苏清砚用手指抵住他的唇，今夜过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两人相视一笑，十指紧扣走向夜色。茶寮屋顶上，追魂使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手中的玉佩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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