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河岸边的那个身影,像一具被河水冲上岸的浮尸,悄无声息地趴在那里,与周围的乱石融为一体,若非天光恰好照亮那片区域,几乎难以察觉。
我和胖子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刚脱离祭坛的险境,又遇到不明身份的人,在这鬼地方,任何意外都可能是致命的。
“是死是活?”胖子压低声音,眯着眼眺望。
距离有点远,看不真切。但那个人影的姿势很别扭,不像是正常休息或昏迷,更像是……经历了某种剧烈的挣扎后力竭而亡。
“过去看看,小心点。”我示意胖子保持距离,同时握紧了匕首,小心翼翼地沿着河岸向下游靠近。
越是靠近,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尸臭和特殊草药的味道再次隐隐传来。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味道……和那个捡到的军用水壶上的残留气味一模一样!
走到近前,我们终于看清了那具“尸体”。那是一个穿着早已褪色、款式古老的登山服的中年男子,面容枯槁,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嘴唇干裂,双眼圆睁,瞳孔已经涣散,里面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在死前看到了无比可怕的东西。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扭曲,深深地抠进了岸边的淤泥里。
他已经死了,而且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尸体却没有明显的腐烂,似乎被某种力量延缓了腐败过程。
我蹲下身,仔细检查。在他的脖颈处,我看到了一圈清晰的、紫黑色的勒痕,像是被极细的钢丝或类似的的东西勒过。但周围并没有发现凶器。
“这哥们儿……看着不像现代人啊。”胖子打量着那身老旧的登山服,“这款式,起码是几十年前的了。”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死者紧紧攥着的右拳上。他的拳头握得很紧,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我费了点力气,才将他的手指掰开。
在他的掌心,赫然是一小块青铜碎片!
这块碎片比我从三叔老宅和祭坛棺床下找到的要小一些,但材质、颜色、尤其是边缘的断裂痕和上面刻画的云雷纹风格,与我们手中的碎片如出一辙!
第三块碎片!
果然如那个意念所说,碎片不止两块!
这个死者的身份呼之欲出——他很可能就是几十年前来到这里的、那个留下破烂背包和笔记本的探险者之一!他死在了这里,手中紧紧攥着这块关键的青铜碎片。
他遭遇了什么?是被同伴杀害?还是被这古墓中的某种东西杀死?他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会露出如此恐惧的表情?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我小心地取下这块碎片,和之前的两块放在一起。三块碎片边缘的裂痕似乎能更好地拼接,但仍然缺失了大部分,无法看出原物的完整形状。
我将碎片收好,又在死者身上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只有一块早已停走的旧式腕表,指针定格在某个时刻。
“看来几十年前就有人盯上这里了,而且下场不妙。”胖子神色凝重,“天真,这地方越来越邪乎了,咱们还得往上走吗?”
我站起身,望向暗河上游那更加幽深黑暗的峡谷。水声从那里传来,轰鸣作响,仿佛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水之源……”我喃喃自语。那个意念的指引,死者手中的碎片,都强烈地指向河流的上游。那里,很可能就是这一切谜团的源头,也是更多危险所在。
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祭坛的回程石门未必还能打开,下游方向情况不明,而这个岩洞也并非安全的久留之地。向上游探索,是当前唯一看似有方向的选择。
“走,去上游看看。”我下定了决心,“小心水流和两岸。”
我们不再耽搁,离开死者的尸体,沿着崎岖的河岸,逆流而上。越往上游走,河道越发狭窄,两岸的岩壁如同刀劈斧凿,几乎垂直向上,遮天蔽日,只有头顶一线天的微光透下。河水也变得异常湍急,咆哮着撞击岩石,溅起冰冷的水花。
空气更加潮湿冰冷,那股硫磺味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浓重的土腥味和水汽。四周的光线十分昏暗,我们不得不再次打开手电。
走了大约一里多地,前方的景象让我们倒吸一口冷气。
河道在这里被一个巨大的、从岩壁中伸出的黑色礁石彻底堵死了!礁石形状怪异,如同一个狰狞的兽头,河水被迫从礁石下方和两侧的缝隙中汹涌穿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而在那兽头礁石的正上方,岩壁之上,赫然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不大,但明显是人工开凿的,边缘十分规整。一股微弱的气流从洞口中吹出,带着一种奇异的、类似檀香但又更加古老的气息。
洞口下方,靠近水面的岩壁上,钉着几根已经锈蚀不堪的铁钎,上面挂着半截烂掉的绳索,一直垂到水里。显然,曾经有人试图通过这里进入那个洞口。
“看来就是这儿了!”胖子指着那个洞口,“水之源?难道源头在这个洞里?”
很有可能。河水是从礁石下方涌出的,而那个洞口的位置,正好在礁石上方,或许是通往水源地的捷径,或者是另一个重要的祭祀场所。
但要到达那个洞口并不容易。岩壁湿滑陡峭,水流湍急,那些古老的铁钎和绳索根本不可靠。
我们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可以从侧面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小心翼翼地攀爬到兽头礁石的顶部。礁石顶部很宽阔,虽然湿滑,但足够我们站立。
站在礁石上,离那个洞口就更近了。洞口黑黢黢的,手电光打进去,看不到底,只能感觉通道是向上延伸的。那股奇异的气流就是从里面吹出来的。
“进去?”胖子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都走到这里了,没有理由退缩。我检查了一下背包和装备,将绳索系在腰间,另一头递给胖子,让他负责策应。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扒住洞口边缘,用力攀爬了上去。
洞口后面,果然是一条向上的、人工开凿的通道。通道比下面的甬道要狭窄很多,仅容一人通过,而且坡度很陡,需要手脚并用才能向上爬。通道的石壁不再是青砖,而是直接开凿在岩石中,表面十分粗糙,布满了凿痕。
我示意胖子跟上,然后开始向上攀爬。通道内异常安静,只有我们攀爬时的喘息声和衣物摩擦石壁的窸窣声。那股奇异的气流始终存在,仿佛在引导着我们。
爬了大概二三十米的高度,通道开始变得平缓,前方也出现了微弱的光亮。我们加快速度,终于爬出了通道的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竟然来到了一个巨大的、位于山腹之中的天然洞穴!洞穴的规模远超之前的祭坛墓室,简直像是一个地下世界。洞穴的顶端很高,布满了发出柔和白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星河,将整个洞穴照亮。
而洞穴的中央,没有祭坛,没有青铜树,只有一片宁静的、散发着淡淡雾气的地下湖!
湖水清澈见底,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蔚蓝色,湖底铺满了洁白的细沙和发出微光的卵石。湖水的源头,来自洞穴深处岩壁上的一道瀑布,水流不大,如同银练般垂落湖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这里的空气清新湿润,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与下面墓穴中的腐朽沉闷截然不同。仿佛这里是一处被遗忘的净土,与世隔绝。
“我的乖乖……这地方……太美了!”胖子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喃喃自语。
我也感到一阵心神宁静,之前经历的恐惧和疲惫似乎都被这纯净的环境洗涤了不少。这就是“水之源”吗?那个意念指引我们来的地方?
我们沿着湖岸小心地行走。湖水清澈得不可思议,能看到一些透明的小鱼在水中游动。湖岸边长满了奇异的、散发着微光的苔藓和菌类。
在洞穴的最深处,靠近瀑布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里有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空地上矗立着几块巨大的、未经打磨的天然石碑。石碑上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光滑如镜。
而在最大的一块石碑前,摆放着一个石质的蒲团,蒲团上,竟然端坐着一具骸骨!
骸骨保持着盘坐的姿势,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尘土,但骨骼却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石光泽,仿佛经过了某种淬炼。骸骨的手中,似乎捧着一个东西。
我们走近一些,看清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个……完全由某种白色玉石雕成的、与青铜树形态一模一样的——玉树!
玉树小巧玲珑,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圣洁的光芒,与下面那棵诡异狰狞的青铜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玉树的根部,与骸骨手指接触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一行刻在石碑基座上的、极其古老的文字。那文字的风格,与我之前见过的任何文字都不同,但不知为何,我竟然能模糊地辨认出其中的含义:
“守源人……待天命……归……终……”
守源人?这具骸骨,就是守护这处水源的人?他在等待天命?等待什么归来?终结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处看似宁静祥和的水之源,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它与下面的青铜树祭坛,又是什么关系?是对立?还是共生?
我注视着那具如玉的骸骨和他手中的玉树,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更多的疑问。这一切的真相,似乎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古老。
就在我试图解读更多信息时,身后的湖面,突然毫无征兆地荡漾起一圈剧烈的涟漪!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湖底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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